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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这个少数民族的屋子挺有特色,一间间的屋子就如同一个‘伞’字,由一根贯入地面粗大原木作为主干,顶上是由斜披下来的木板和干草组成,屋子主体则是用很多细小木头拼接的。    探险小队随着纳金穿梭在一个个大号尖顶木屋之间,七绕八绕,越绕探险小队成员的脸色越难看,因为这一路走来除了少数的青壮年之外,整个部落居住地基本都是空的,稍稍思考一下得到的结论就让人不寒而栗。    兜了好几圈后,来到靠未损坏的原木外墙下的一排连接在一起,风格截然不同的木屋处,木材看上去挺新的,应该是最近才建造的。    “患病严重的族人大都在里面。”纳金指着屋子对探险小队说道。    这句话不翻译大家也知道意思,芭芭拉身旁冒出两只硕大的眼球,她给自己涂抹上特制的药膏,戴上手套,径直走向横排屋。刚到门口却被纳金那比她大腿还粗的胳膊拦住,光头佬郑重的说道:“外来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斑点病很可怕。”    看看光头佬郑重的表情,芭芭拉大概就能明白他在讲什么,嗤笑一声,纤细的胳膊按在那古铜色的胸膛上,她没怎么用力,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坚定态度。纳金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打开木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混杂着鲜血腐肉屎尿以及很多想象不出的味道,房间里成团的苍蝇嗡嗡嗡的打转,一眼望过去上百张木床,几乎是躺得满满当当的,还能在床上呻吟挣扎的基本都是青壮年,而那些老人孩子大都不动弹了。    眉头紧蹙的芭芭拉快步走入污秽的房间中,凑近一个一动不动的老人,若是没有修行过念的人,她的念能力可以清楚的观察其内在。    眼前的老人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上有着十来个边缘漆黑的大洞,用肉眼都看到洞里面同样漆黑的骨骼横截面,以及溶解断裂的肌肉和七零八落的内脏,身体里面有黄白色的蛆在蠕动,整个人好像被碗口粗细的长枪戳成破娃娃,床铺上有一层黑色的黏液,大概就是被腐蚀的身体最后的样子。    走到第二张床边,芭芭拉微微眯起眼睛,那是个孩子,七八岁左右,半个脑袋被斑点病造成的黑斑腐蚀一空,死亡将她还睁开的独眼里的痛苦与恐惧留存下来,细小的胳膊被腐蚀掉,紧握粗糙木质玩具的小手落在木床上,苍蝇在她的身体内欢快的进出飞舞。    移开视线,芭芭拉果断向直排屋的内部走去,最外侧都是死亡有段时间的尸体,没有什么参考价值。芭芭拉越往里走,就发现木床显得越发毛糙,地板墙壁乃至天花板都是赶工出来的,光线略暗,显然这一切都是后期加装延长的,很可能加装的人根本没想到安置病人的小屋居然会要延长成这般规模的直排屋,更无法想到这一次的疫病来得如此之凶,根本就是灭族之祸。    在直排屋里走过近半的床位,尽是死状凄惨的尸体,直到靠中段的地方总算看到活人。那是一个昏迷的中年妇女,古铜色的皮肤上长有碗口大的黑色脓块,随着呼吸一张一缩。芭芭拉的念能力可以让她清晰的看见黑色脓块贯穿中年妇女身体内部,皮肤肌肉神经都已经烂成脓水,现在正在逐步溶解骨骼内脏,已是命不久矣。    芭芭拉伸手准备从中年妇女身上采集一些样本,听见有一个男性的有气无力的话语声。她疑惑的抬头望去,一个五六十岁的男性翻过身,侧头看向她,正在无力的招手。    “他在叫你不要碰她,请让她在睡梦中死去,这样会好受一些。”卡洛琳平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卡洛琳,你怎么也进来了?”芭芭拉愕然看着贸然闯入的少女,光滑的皮肤暴露在外,她可是什么防护都没有做。    “医师总是要询问病人病情的吧,你需要一个翻译。”卡洛琳望着一片死尸,垂下眼帘,解释道:“弗兰多快崩溃了,BOOKMAN正在劝他,目前只有我能帮你。”    “弗兰多快崩溃了?”芭芭拉疑惑不解,突然脸色大变,“难道他也被传染斑点病?”    卡洛琳摇摇头,皱起漂亮的眉毛,有些困扰的说道:“没有被传染,弗兰多隐藏了他组织探险的真实目的,他其实是来寻找那个叫做罗莎的女人,他大概是爱她吧?所以在得知她死掉的消息后,现在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正在哭。”    “弗兰多爱着一个女人?!”听到消息的芭芭拉如遭雷击,然后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可真是大新闻,那个极限狂人居然也会有爱情……”    直排屋外    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的弗兰多很快扫过屋内的情况,脸色慢慢变得煞白,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纳金,语气不善的质问道:“罗莎呢?!纳金,告诉我,罗莎她安然无恙!”    纳金直面弗兰多好像要杀人的目光,声音带着些许哀伤:“罗莎死了,二十二天前的中午我亲自烧的,她是一个很好的战士,也是个很好的女人。”    “……”    弗兰多沉默了,他眼神恍惚,嘴唇颤动,挺直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垮下来。    “罗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数秒后弗兰多猛地崩溃了,双眼通红,疯狂捶打着纳金的身体,沉稳睿智的形象就此崩坏。    胸腹被捶打得砰砰作响的纳金纹丝不动,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外来人发泄他的痛苦,像他这样的痛哭哀嚎,这几十天他早就经历过无数次。    “凭什么……凭什么……”弗兰多无力的坐倒在地上,能在0.009秒之内拔枪射穿敌人脑干的手捂住脸,眼泪自缝隙流下,“五年,我用了整整五年跨越砼阜雅尔山脉,就差了二十二天……二十二天……”    弗兰多后面的话用的是通用语,在场的探险小队都听得懂,他们深知眼前哀嚎痛苦的中年男性,曾经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越是懂得他的过往,越是容易被他现在的哀痛所感染。    那种失去珍惜之人的痛楚,不是权利名声财富可以弥补的,特别是像弗兰多这般与珍惜之人失之交臂,更是令人扼腕叹息。    “弗兰多。”BOOKMAN走到痛苦的中年人身旁,蹲下身子像平时那样拍拍他的肩膀,却说不出除了名字之外的任何劝慰言语,他开不了这个口,也没有资格说什么感同身受节哀顺变的话,只能期望挚友可以承受得住打击,任凭时间带走他的哀伤。    “起来。”一双粗壮的大手抓住弗兰多的衣服后领,把他拽起来,大熊咆哮着:“哭,也要给我站着哭。”    “大熊!”BOOKMAN不满的说道。    大熊反过来瞪了一眼,用他特有的粗犷声音继续说道:“弗兰多,给我记住,你现在还是探险队的队长,我们还在危机四伏的砼阜雅尔山脉深处,谁都可以垮,就是你不行。快哭,哭完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大熊,我找到人生的意义……可是罗莎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全赖大熊抓拽的力道站着的弗兰多,手紧紧抓住脖颈里的一个骨质吊坠,现在那是他唯一和罗莎的联系了。    阿布和月默默的走到弗兰多的身后,关切的看着他,一个不善言辞,另一个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软趴趴的弗兰多,唯鼻子一酸,捂住嘴同样流出泪来,在弗兰多邀请的探险小队成员中,她大概是拖延时间最长的人。那个沉稳睿智的中年人一次又一次的来访,友好的邀请她参与,不惜给予他所能给的一切,如果她早一点答应,或许……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别想太多。”日代好像看出唯内心的想法,语气低沉的说道:“世界上没有或许、或者、如果、也许、可能、比如、假如这些东西,我们的人生就是由无数的巧合串联而成的,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弗兰多的错。”    “那是谁的错?!”唯忍不住对着眼前的刺青男咆哮起来,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惨死的未婚夫,要不是为了之后两人的旅游计划而调换工作班次,他也就不会死。    “如果这所有的悲剧一定问是谁的错……”日代指着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的天穹,“那一定是上面这个王八蛋。”    “呵,你是指神吗?”唯惨惨的笑着。    “神、命运、天道、管他叫什么。”日代语气癫狂,“我们就是不断被捶打的弱者,无法也无力拒绝,那么至少要笑着去承受,把自己变得更强更硬,然后试着去撞破那恶心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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