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信好奇:“那你们在一起了没?要换了我,肯定要写情书告白的啊。如果是小胖子,肯定就给女生买巧克力,直接问要不要一起。你太害羞了。”
楚梦之脸上难得看见幸福表情,怀念那时候的鸿鹄志。
他说,他无功名在身,哪有底气谈情说爱呢。他加紧学习,想在院试晋级。八旗子弟们都要学射御,他在官学也不例外。别人练一遍,他练十遍,只为有一日能金榜题名。
他去铺子的时间不多,却总能与宋瑶遇见,也不知道是缘分眷顾,还是宋瑶刻意为之。
渐渐的,宋家日子也好过起来。宋家哥哥们顺利娶了亲,两位姐姐也都嫁与镖师。母亲每次送二十文礼金,虽从未去道贺,却也全了礼数。宋家这回礼的活儿都让宋瑶干了,宋瑶古灵精怪,送来的东西每每都能合母亲心意。
两家关系便这么持续着,转眼,他已满十六,宋瑶也已满十三岁了。
寒冬,学院放假,母亲准许他去找宋家打猎,考验射术。
宋瑶长开了些,越发乖巧,只是顽皮的性子没变。两位哥哥要全程陪同,宋瑶不得父亲同意,也跟去了。
他们在雪地里打雪仗,宋瑶主动要和他一组。
他和宋瑶躲在树后,宋瑶这才说,哥哥们舍不得欺负她,他们一起,是单方面碾压。
他暗自好笑,见宋瑶眉飞色舞的神情,一时呆了。两位哥哥左右夹击,一位声东击西吸引他们注意,一位暗自绕到树后踢树干。那积雪唰唰下落,几乎把他和宋瑶盖成雪人。
落雪中,他看见宋瑶红扑扑的脸蛋,就像冬日里的红果,恨不得咬上一口。
最终,他们满载而归。
宋家父亲却将他送到村口,坦白相告,不愿宋瑶高嫁。
天寒地冻,白茫茫的雪地里,只有他与宋瑶父亲两人。
宋瑶父亲负手而立,说他早年随镖局,奔走山林,遇过匪徒,拿命才换来家中两亩薄田。后来,他去了沿海,亲眼见过夷人的坚船利炮,这才放弃走镖,回到家中耕作。
他开始变得谨小慎微,从一个有拳脚功夫的镖师,成了个庄稼汉,宁可为人磨面抬棺。
别人都想女儿嫁得好,他却不然。
楚梦之不解,宋瑶父亲却问了他四个问题:
如今朝廷大兴洋务,中体西用,若是将来要改科举,他学的礼、乐、射、御、书、数还有用吗?
如今朝廷赔偿数亿白银,民怨升腾,有些地方已在秘密起势,他要做杀尽那些同胞的官吗?
如今朝堂分为两派,他看得清时局,辨得清忠奸,担得起责任,救得了这千疮百孔的大清吗?
如今海港和东南沿海都开放给列强,就连大江大河也未能幸免,若不幸改朝换代,他如何自处?
……
楚梦之没想到,宋瑶父亲一介莽夫,问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
他反问,若是为官者身不由己,寻常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宋瑶嫁与寻常人,不比嫁他好。况且,他与宋瑶也算是青梅竹马,父母也尊重他的意见,两家交情宋家父亲也应看得明白。
逃,是逃不了的。
这份责任,不管担得起也好,担不起也罢。家国命运相连,没有国,也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