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归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开着自己刚穿越来时的那辆破面包车,副驾驶座上放着粗制滥造的土铳,在荒原上飞速驰骋。
那时候,他没钱买碘片,更没钱买铅衣。所有的防辐射措施与他无缘,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这副比别人少吸收了二十年辐射的“干净”躯体。
他在荒原上被变异的猎豹袭击,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持土铳才最终赶走这头野兽。而陈望归也几乎在战斗中失去自己的左臂。他的大臂上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只要当时猎豹距离面包车再近那么几公分,陈望归的这条手臂就没了。
死里逃生的陈望归继续拉着一车厢的煤炭开往自己的目的地。然而,荒原的风沙中,他逐渐看清了远处接近的一个黑点。
庞大的金属躯体,近十米宽的金属底盘,陈望归很确定这就是一台智械。
在梦里,陈望归知道那是焦脑仪。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陈望归感到焦脑仪已经盯上了自己。
梦中的他连忙猛打方向盘,想要掉头避开焦脑仪。六年前他正是这么做的,但当初只是出于本能,如今却多了一层不明不白的恐惧。
然而,这种恐惧此刻化为了某种屏障,拦住陈望归的面包车,将他无可违逆地拖向焦脑仪。
那只冰冷的、无形的手探入陈望归脑中,他的大脑立刻一片混沌。混乱之中陈望归似乎感到自己灵魂出窍。那不明不白的魂灵先是钻出身体,随后又钻回大脑。
陈望归没有看到自己的脑子。
他看到了电路、半导体、电容、晶体管和更多他认不出的东西。
某种恐惧袭上心头,陈望归大叫一声,从床上惊醒。这时候他才发现闹钟已经响了两分钟。
“是辐射病导致的噩梦吗?”陈望归揉了揉额角,伸手拍掉闹钟。此时,他听清了来自门口的敲门声。
“进来。”整理好床铺后,陈望归说道。
推门进来的是杨复。
看到自己的领航员,陈望归略微有点惊讶。
“什么事?”陈望归奇怪地问道,“我们的航向有问题吗?”
“不是。”杨复摇了摇头,“关于机械行者,我有话要告诉您。”
“机械行者?”陈望归疑惑,“你对他们有了解?”
“……算是”杨复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嘶哑,在陈望归听来像是锯木头。
看了看杨复的脸色,陈望归很快醒悟过来。他脑中闪过一個念头,车长室的门就自动关闭落锁。
“坐下,说吧。”陈望归拍了拍椅子。
杨复一言不发地脱下上衣,露出结实的躯干,而后从衣兜里翻出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心率检测仪,接在自己的胸口。
陈望归在杨复的指示下看向显示屏。
毫无波澜的一条曲线。
“这是?”陈望归皱眉。
“您自己试试。”杨复把心率检测仪交给了陈望归。一番操作后,陈望归很快看见自己的心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