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草城动乱十天后，新土城。

刘山从医院中走出，手上捧着一打诊断报告。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不像是一名荒原老将应有的坚毅。即便是义体下肢，也似乎有些难以支持他的身躯。

他的妻子，一名上了年纪而头发稀疏的矮胖女人，走在他身旁，嘴上说个不停：“都说让你消停点，你还非得总是带着车队往外跑。你又不是没有信得过的属下，那些小事情让他们带人出去做不得了？你的心脏撑的过去吗？”

刘山撇撇嘴，却是脸色如常地摆了摆手：“没事，我这不是在治了嘛。”

女人的声音拔高了一个水准：“你治了三十年了，治好了吗？不还是没治好？先天性遗传的心脏病哪有这么容易治，你以为还是我们爷爷那個年代的科技水平吗？这年头接个手都要费老半天力气！”

刘山无奈：“娟，你也不是不知道。移山车队是我这些年拉扯起来的，那么多人全指着我过日子。我要带着他们找净土，平常就不能亏待他们。当老大的，总是不顶在前面，不行的。”

刘娟愣了愣，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她同样是移山车队的一员，甚至是刘山的副手。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知道刘山对净土的执念。

最终，刘娟幽幽道：“你这样，干脆之后装个心脏义体吧。也不是没钱或者联系不到。”

刘山“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眼见这话聊到了头，刘娟立刻换了个话题：

“胖子那边，智械占领区应该打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刘山点头，“前几天，我看到他的车队分批撤回来了。应该是那边进入收尾阶段了。”

“没从那里边捞着好处，你不可惜？”刘娟笑着调侃道。

刘山同样笑了起来：“现在的规模够大了。车队再扩张，我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刘娟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刘山说得并非假话。

“说起来，你听说黑草城那边的事情了吧？”

“你前天晚上还和我聊来着。黑草城从来不太平，就是那边这样打完之后不知道废土上会怎么样。”

说着，刘山摇了摇头：“你单说荒原西面这边，新土城、黑草城、地铁、山谷公司这四家最大的势力，黑草城之外的三家肯定不会安安静静看着。就算短时间内不动手，之后肯定也会有点动作。”

刘娟也“哎”了一声：“之后几年，这边恐怕要不太平了。”

刘山、刘娟二人年轻时也没少参与过废土上的争端。大大小小加起来，已经称得上是老兵。然而，不同于一些被战争塑造成机器的军人，刘山至今仍然不希望看到战火出现在废土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一路走进无乡者协会。柜台的小白刚看到刘山，就“啊”了一声，而后在刘山疑惑的眼光中取出一份电报。

“会长，这是黑草城来的电报。”小白一边递出电报，一边说道。

刘山接过电报，凑近了看，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老花。而后他眯起眼睛拉远距离，这才看清楚发来电报的人是陈望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