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位巫祝行至祭台两侧,唱着祭歌,跳着不知名的怪诞舞蹈,这一次倒是没了颤音。
该到自己了。
梁渠正好衣冠,手持长木。
“主祭,行!”
锵!锵!锵
九声锣响回荡,喧腾翻滚不息。
乐师抬起铜号,黄牛皮面的大鼓被大椎震击。
万众瞩目。
梁渠一步踏出。
江风浩浩,裹挟着渺渺白雾自江面上奔涌而来,浓稠得像打翻了的牛乳,遮掩住青石板。
不少人茫然无措,惊诧莫名。
二步踏出。
白雾沸腾上涌,顷刻间漫过众人脚踝,扩向八方。
诧异化为震撼,祭台之下响起低语。
三步。
四步。
一鼓一步。
梁渠脚踏四方,英武非凡,千万目光下,沿着祭台中轴线徐步登阶。
每登一层台阶,浓雾翻涌升腾一层,直至弥漫至众人腰间,整个上饶如临仙境!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兆安瞠目结舌。
唐祖涛,林耀二位馆主后撤一步,长椅与石板剐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低头,心绪翻涌一如眼前的白雾。
雾!
起雾了!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的时刻,竟然起雾了!
司祭腿脚一颤。
万人祭祀,他淡然处之。
祭祀精怪,他略有心惊。
凭空生雾,活了六十多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浓烈的情绪涌上心头,司祭噗通一声跪倒下去,涕泗横流。
“河神大悦!显灵了!真的显灵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起乡民共鸣。
此等仙境,定是河神显灵无疑!
“显灵了!是江淮河神显灵了!”
“河神显灵!河神显灵!”
“河神保佑我啊!”
无数人匍匐跪下,巨大的声浪层层叠叠,汇聚成骇人的惊涛!
唐祖涛盯着祭台上梁渠,侧头看向林耀,眼神晃动。
林耀注意到唐祖涛的动作,轻轻摇头。
二人身为奔马武师,自不能同愚昧乡民一般轻易被蒙骗,却也想不通眼前奇景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莫非真是江淮河神显灵?
自然之威,臻象宗师都不得小觑。
二人心中难免升腾起一丝敬畏,望向周遭跪拜下的乡民,也跟着拜了下去。
梁渠站定于供桌前,等待一会,并未听到司祭高喊,微微低头才发现。
那小老头不知何时五体投地,缩成一团,颤抖着身子泣不成声。
搞过头了……
他看向一旁同样跪拜的李立波等人。
注意到梁渠投来的目光,林松宝最机灵,躬身快跑至司祭老头身边。
“司祭大人,该捻香了,要不然误了时辰,那可是大不敬!”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对对,万不可误了时辰。”
司祭连连点头,在林松宝的搀扶下起身,擦干眼泪高喝。
“捻香!”
梁渠松口气,以火炭点香,躬身插入香炉。
“祭酒!”
酒液碰撞杯壁,于阳光下闪动粼光。
“颂,祭文!”
“江淮在上,余借义兴镇之地,临江河之水,承众之所寄,聚民之所望,率民众今敬拜于尊前,呈此祭文……”
“混沌初开,生有天地。天经日月,地行河江……”
江平万里,波澜起兴。
天地茫茫,余音道道。
长袖猎猎,身量万丈。
祭祀淮江,虔诚无比,河流眷顾度+0.97】
江淮大泽最深处。
一双璀璨如烈日之瞳猛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