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队伍在山路间疾行着。尽量快地往蔡家的土司衙门治所——老街赶去。
此行正是当今大汉的全体君臣。为了保险起见,此次大汉王朝是倾巢而出。这是倾全国之力的国战!
当然,哪怕倾巢而出,带出来的人也就五十多一点,只比太尉蔡汝泽昨日带来的人多个五六人而已。
大汉君臣们不是不想带更多的人,只是昨日一战有所死伤,实在是凑不出那么多的人手。
没办法,缺丁少财是这个草台班子都算不上的政权当前要面对的第一难题。
如果遇到敌人,这大汉上下君臣,只能往山沟里钻。落草为寇,从堂堂正正的造反变成山寨土匪。
当然,现在的“大汉”和刘铁根登基造反在大明朝廷眼里和土匪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大明朝廷现在也并不知道刘铁根的造反消息。
受限于贵州的交通条件以及政治格局,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刘铁根他们造反的情况。估计也只有蔡氏土司知道。
蔡氏土司往上的水东宋氏,以及与水东宋氏并肩齐立的水西安氏这样的大土司,应该对这种事情一概不知。更不用谈大明朝廷。
如果是在朝廷统治力度更强的东南和中原,很可能刘铁根当天造反,当天就会被县令带兵下去羁押入牢。
许多县令可能还会美滋滋的给朝廷上表,夸耀自己的功绩。那样的话,刘铁根君臣就绝对能够入地方志了。
县令上表夸耀自己的功绩,或许会这么写:
先表现自己勤勤恳恳的形象。
“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刻行保境安民之责,未敢有怠政之为,夙忧兴叹而忧心庙堂社稷。”
这在一定程度上讲,是一种官话模板。
接着就要夸功。不过夸功也不能太直白,太直白要惹人嫌。必须要谦虚自逊,讲究个欲扬先抑。
“然臣亦有失察之过,日前惊闻茅坡村刘铁根父子,装神弄鬼,怪力乱神,妖言惑众,造反称帝。臣亲率衙役差使,身披甲胄与伪帝战,斩将夺旗,平定一方。”
这样一来,县令升官,刘铁根父子就会留名于地方志。地方志上如此写:
“嘉靖二十八年,刘铁根父子反。”
仅此而已。
而刘铁根父子现在还入不了地方志。
不过刘铁根刘宇父子生于贵州,反于贵州,生反于斯,他们是奔着青史留名、名留经传去的。
说话间,大汉举国之力征集的五十人大军已经到了土司治所老街,时间已快是正午。
本来君臣上下都打算尽早到老街,趁其在睡梦中灭掉蔡汝泽二叔,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果实。
但是天不遂人愿,路上出了意外。因为他们路上碰到了要“找麻烦”的。
途径养龙站时。
“快,看蔡家的兵回来了,打!他们把救世主杀了,我们没救了!别让他们好过!”
原来是养龙站的乡民们要打蔡家的伏击,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打的其实是他们的救世主。
这时孙山宝跑出来澄清,制止了对方。孙山宝一出来看,竟然还是熟人!
“孙先生!”
“呀,二麻子!”
这二麻子也是找孙山宝算过命的。甚至于说能有乡民们能有这次伏击,都跟孙山宝有关。
养龙站也是孙山宝的活动范围,而且孙山宝的师父胡夏子就是这儿的人,孙山宝在其病故前经常前来看望,顺便摆摊算命。
孙山宝连忙向二麻子把事情说清楚,安抚了养龙站的乡民,然后才继续前行。
刘铁根也萌发过把养龙站乡民带去一起征战的念头。却被刘宇劝住:
“爹,你别看现在他们都想跟你,但是你和孙叔搞的事情毕竟没有在他们的眼前发生。
他们对我们还是半信半疑居多,收入队伍很可能见势不对,马上就跑。影响士气。现在差不多能赢,赢后再做计较。”
刘铁根一想也是,就打消了念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然而,一边的孙山宝不淡定了。他纠正了刘宇的称呼叫法。
老街土司衙门,
蔡汝泽二叔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最上方。把玩着养龙长官司正六品的长官官印。
孙山宝跟蔡汝泽说的他二叔要夺权是真的,这二叔确实打算这么干。
蔡汝泽二叔早就打算取蔡汝泽而代,但是对方手里还有五十人兵丁,他也不好动手,伤着磕着都是自家根基。
他想着:
“那孙山宝不是算得挺准嘛,想来那姓刘的不会好对付,蔡汝泽必定损兵折将,威信跌落谷底,又减损可用之兵。这位置,那不就是手到擒来!”
二叔对孙山宝的态度总是轻蔑的。因为在二叔看来,孙山宝算的命多数是糊弄愚民,而真正让孙山宝扬名整个养龙长官司的事件——算准上任土司长官之死,其实是二叔干的!
很难说这孙山宝究竟是算出来的,还是看出来的。
那件事情让孙山宝扬名不是没有道理的,土司在这就是土皇帝。乡民百姓可能不知道大明朝换了皇帝,但一定知道土司换了长官。
类比一下,在北京城里有算命的说嘉靖皇帝时日无多,明日即死,还应验了。难道京城内外会不震动?答案是必然的。
不过,二叔弄死了他的好大哥,也没能得偿所愿。他在族中威望不够,族老们不愿他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