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六年已然接近年尾，秦见濬觉得这一年实在不顺，这大半年来河套那边一直闹着鞑靼人的事对秦见濬影响太大，加上之前四公主早薨确实不吉利，今年刚出生了两位公主也要避避这个晦气，在梁芳和李梓等人的劝说下生出了到佛寺敬香祈福的心思，临近京城香火最好的寺庙就是护国寺。传说当年太\\祖皇帝发迹前是个穷苦人，饥寒交迫病倒在寺庙前被寺庙主持所救才保住一命，而后称霸天下感念当初一饭之恩对佛家十分礼遇，后面历代皇帝虽然渐渐更信奉道家但对佛家也还礼待，临近京都的护国寺因此年复一年香火鼎盛，翻新扩建了几次已是京都最好的寺庙。　　这种类似祭祀祈福的盛大活动按理说女眷应该是只有皇后同行的，偏偏每次都有万贞，这次也不例外，周太后在仁寿宫又发了一通脾气，最后气不过直接指着秦见濬的鼻子骂：“那个老妇到底有什么好！论尊荣气度不如谧儿，论才华不如语鸢，论性情不如顺妃，论美貌不说和德妃比，就是后宫哪个不比她强！你怎么就非这个老妇不可！”秦见濬看到把太后气得面色通红也不敢再顶撞，小心回道：“母后，儿子知道贞儿是有很多不好，后宫妃嫔比她优秀者比比皆是，可是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儿子才能感到安心，不论繁重的政事让儿子多么焦躁忧郁，只要有她的安抚儿子就会感到内心的平静和安全。”“不可理喻！”周太后更气，拍着桌子吼着，秦见濬见此只好说了几句“母后息怒保重身体”的软和话就离开了。　　“姐姐，听说皇上和太后为着祈福的事又争执了一次？”岳婕妤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问向王顺妃，顺妃的女儿仁和公主刚刚才4岁，不停对着岳婕妤的六公主做着鬼脸，可爱极了。顺妃又给杯盏中添了一些茶水，不紧不慢地说：“可不还是为着贵妃的事，说来太后娘娘实在不必，已经这么多年了，何必还为这个和陛下争执。”说罢看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的我才不管，只听说皇上去祈福也是为着咱们的公主，保佑咱们仁和公主和六公主健健康康的长大，这才是最重要的。”岳婕妤原本只是个小小的宝林，因为王顺妃的多番帮扶和算计才得了这么个女儿，简直爱到了心坎里，只要提到女儿满心都是幸福的感觉。“现在是慈母啦！当初是谁还不情不愿的？”王顺妃拉过女儿喂了点肉糜粥打趣着岳婕妤，岳婕妤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哄女儿也不答话，王顺妃也不难为她，只是接着说道：“在这后宫生存的根本就是孩子，咱们没有争胜的心思，有个女儿傍身就是有了一辈子的依仗，就算再不得宠孩子终究是皇上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后宫也不敢太薄待了咱们。哪怕有朝一日落得个生殉的下场也好有人为咱们哭上一回……”说着竟是隐隐哽咽了起来，岳婕妤听着这话可不是说到了心坎上，也默默跟着垂泪，她怀里的六公主尚且不知事懵懂地吐着奶泡泡，仁和公主则掏出手绢慢慢地给王顺妃擦着泪，嘴里还纯真地念叨着：“娘亲乖乖，娘亲不哭……”　　到了出行之时最耀眼的果然还是万贵妃，与平时的华丽宫装不同，此时的万贵妃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哪里能看出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万贵妃亲自牵过皇帝的御马，陪着他走过万众朝拜的人群，走向那厚重的宫门。只这一瞬帝王心中生出无限感动，这一路走来多少坎坷，曾经的两度废立、后来的艰难度日、后宫的尔虞我诈、前朝后宫的阻挠、岁月流年的变迁、流言蜚语的误会……原来只有她始终都在。万贞儿回过头来温柔地一笑，说着：“陛下，出了宫门贞儿要避嫌就回后面去了，等到了地方贞儿再来陪陛下。”的确，她年华已逝，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细细地折痕，可是这不影响她在他眼中永远是最温暖最美好的存在。　　秦见濬看着一身戎装转身离去的万贞儿，心内有一点点小失落，不过更多的是安心，这一生不论走了多远她始终相随，这种安心就好像，牵着她不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回家。　　队伍又缓缓开动了，前面是帝王的车驾自然是戒备森严，靠近后面随行官员的队伍相对就松散很多，不少相熟的官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什么，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梁芳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拉着李梓往人群深处又退了几步，看看没有人注意才小声问道：“确定都安排好了没什么问题吧？”李梓对着四周瞥了几眼才压低声音说：“放心，没问题的，伏晓大师是绝对信得过的！”梁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不知又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才又匆匆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