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得干政是这皇宫中的第一要令,即便身居坤宁宫的皇后也要避讳,何况王皇后是常年不得宠不参事的,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无知。王皇后回过身将秦祐桓拉到身前,看着这个自己悉心照顾的孩子一点点长大,而且是如此聪慧善良温润孝顺的孩子,心里不是不骄傲欣慰的。王皇后扶着秦祐桓的双肩轻柔地说道:“我的桓儿长大了……”一时间想起曾经为了这个孩子的所有付出和艰辛都是值得的,美目中隐隐有泪光微闪。“母后,不论桓儿长得多大了,桓儿永远是您的孩子,会一直一直守护您的。”说着伸出好看的手指,小心地为王皇后擦去了一点将落未落的泪水。 王皇后自知有些失态赶忙低头擦了擦眼睛,又抬头郑重地对秦祐桓说:“桓儿,母后不过是久居深宫的一介女流,对于什么朝政一窍不通,但是母后知道,论人不能光听,更重要的是用心去看。你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所以人常说耳听为虚,但即便是看到的也不一定眼见为实,所以一定要用心。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你该用心去看看这个你将要治理的国家,该去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伪,当然这都需要你用心的慢慢的去学习。”听着王皇后的话,秦祐桓好看的眼睛中迸发着越来越亮的神色,最后重重地一点头保证道:“谢母后教诲,儿臣明白了,会好好地用心地去看去学!”王皇后轻拍了拍秦祐桓的肩膀似是鼓励:“母后相信,桓儿会是我龙明王朝最优秀的太子,以后也会是最伟大的帝王。”“会像父皇一样伟大吗?”秦祐桓有点激动又有点羞涩地问道,孩子总是在内心深处崇敬父亲,把父亲当做最伟大的榜样。“会的,我的桓儿会比他的父皇还要优秀还要伟大的!”王皇后坚定地说着,秦祐桓弯弯的眉眼中笑意更暖。 东刘先生担忧的事端最终还是发生了,竟然是因为皇宫重地发生了一起不可思议的盗窃事件。说是盗窃又算不上是盗窃,因为所谓的盗贼翻越宫墙就入了西内,西内不过就安乐堂那一片犯事宫人的流放之地,能有什么可以偷盗,更可笑的是,这些盗贼尚未动手就被东厂的校尉抓获,真是一场可笑的“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闹剧。早就经历过千百遍行刺偷盗之类事件的皇宫自然看不上这些小人物小事件,东厂提督尚名大概是为了邀功立刻就报给了皇帝,皇帝听闻觉得尚名是个得用的人,一时高兴便多给了一些赏赐,然而这却惹怒了曲直。 按理说曲直现在等同于执掌东西两厂又身兼数职已然权倾天下,何必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何况曲直善心机也并不是如此小心眼的人,不该为了这种小事大动干戈,旁人可能觉得曲直太过小肚鸡肠不能容人,可是只有曲直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果不其然,尚名趁着这些时日皇帝对自己信任连夜就向皇帝上报了关于曲直的种种过错,紧接着迎来了以内阁万久为首的文武大臣不约而同弹劾曲直的一个小高峰,最后由皇帝最信任的李梓开始不断试探皇帝对于惩治曲直的口风并加以劝说,连不怎么过问朝政的游方和尚伏晓也占卦道“妖孽当除”。 当然在一片“倒曲直”的声浪中也还有不同意见,那便是东刘先生了。是否要罢黜西厂惩治曲直已经被提上了议程,外人看来曲直长久不在京中不在皇帝身边,自然是昨日黄花早就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若是此时不除掉他万一让他将来再次得势,岂不是更无扳倒他的可能,曲直是个极其可怕的对手,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是东刘先生是谁,那是从前皇帝的老师,皇帝等于从小就是他带出来的,是皇帝最信任最敬重的人之一,即便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皇帝也不可能对他有半点不悦,只要是他的话哪怕是错皇帝也会听进三分。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直到成化十八年的三月,这场牵扯满朝文武甚至关系天下的角力才最终结束,皇帝竟然真的下旨罢免了西厂,朝廷内外官员听闻此事都面露喜色,唯独东刘先生称病了一些时日。 全天下的人都说你有罪,你……有罪吗? 奴才有没有罪,陛下您一直是知道的…… 是啊!朕一直都是知道你的…… 只要陛下说奴才有罪,奴才就是有罪! 可是朕不想,不想把你当做弃子! 陛下,于江山社稷而言,奴才无足轻重;于陛下千古名声而言,奴才无足轻重。奴才有罪! 曲直,你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