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祐桓此时的表情当真有点精彩,明明前一刻还是温润含笑,后一秒的惊讶错愕就这么凝固在脸上,世上恐怕没有人见过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何时露出过这种表情,不过,现在有了。张清也是惊得瞪圆了漂亮的大眼睛,啧啧叹道:“不会真这么巧吧!这还真喊上爹了?”一偏头正好把秦祐桓纠结的表情看了个完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又怕闹出动静惊了那两人,赶忙捂着嘴巴偷笑,只露出一双美眸,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 看着张清笑得这么欢快,秦祐桓似乎丝毫没有恼意,轻轻弹了一下张清的小脑袋,对着那下面的两人努了努嘴,小声说:“看戏~”张清赶忙转回视线盯紧了下面两人,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此时包知府似乎正在训斥少年,虽然刻意压制了声音,却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 “爹~您老人家息怒,息怒啊!您要罚,儿子不敢辩驳半句,可是千万别气坏了您的身子!”那被称为恶毒鬼的少年此时低眉顺眼俯首帖耳的模样,哪有那天半点的气势,只是现在少了阴郁多了乖顺,不知怎么又生出一点猥琐的感觉。包知府并没有因为少年讨好安抚的话而缓和多少,一甩衣袖背起手,对着少年低声呵斥道:“息怒?你让为父如何息怒?为父就你一个儿子,对你抱有多大期望,你不是不知道,你却文不成武不就。为父也从不曾逼你,拼着掉脑袋的危险就是想给你攒下后辈世代锦衣玉食的资本,只交给你守好这一个任务,你还出这么大的纰漏,你让为父如何息怒!”包知府原本就是面色严肃不怒自威的模样,如今又正在气头上,吓得少年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眼看着少年这般胆怯懦弱的样子,包知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憋了许久无法发泄,最后只好叹了一口气对儿子呵斥道:“抬头,直起腰板,低三下四的像什么样子,哪里像是我包德升的儿子!”少年听着父亲的呵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然后勉强挺直身子,准备接受下一波狂风骤雨的责骂,哪知却听到父亲一声沧桑又无奈的叹息。 “传杰啊!不是爹想骂你,想对你发火,实在是爹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包知府突然弱下了气势,一手搭在少年的肩头轻拍了两下,随之又叹口气说,“你或许只当那是繁华富贵,可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催命阎罗!爹这一辈子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娘,你要知道爹的苦心啊!若是这事走漏了风声,不仅是爹,就是京城里那位大人也要受牵连,到时候别说上面那位,那位大人就头一个要咱们的性命。爹的每一天每一步都是走在刀锋上,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那少年似乎听得有些后怕,急忙说:“既然如此危险,爹为何还要牵扯其中,现在您已经有了这么多钱,咱们一家做点什么不行,何必招惹这些是非?”“傻孩子~”包知府怅然而叹,“爹何尝不想退啊!可是从爹入局的那一天起,就被那些黄白之物堵绝了退路,唯有孤注一掷了……”这父子二人边说边往外走远,再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藏身在树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出凝重还有隐隐的算计,两个都是聪明人,颇有些惺惺相惜心照不宣的意思。“你藏好自己,我下去看看情况,你别贸然去探那屋子,里面必有蹊跷。”张清一手搭在秦祐桓的肩膀按了按,一副兄弟间肝胆相照的表情,秦祐桓也发觉事关重大,点头嘱咐:“嗯,你千万小心,不行就撤,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张清突然歪着头对秦祐桓展颜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问罢也不等他应答,一个轻盈灵巧的翻身,已然无声地落在院子的阴影里。秦祐桓则愣在原地,眼前还是张清那突然惊艳的一笑,蓦地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个更加惊艳的弧度,喃喃着:“傻话……” 秦祐桓几乎可以俯瞰到整个院落,眼见着张清的身影如蝴蝶穿花般蹁跹起落,心也跟着起起伏伏,好在他看似行动大开大合,却在细微处一丝不苟,先是小心探查了有守卫的院落四角,然后又围着中间的屋子不远不近地走了两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在地上用步子丈量了几次,似乎终于有所确认,又翻身回到了树上。 “今夜到此为止,我们先回去。”说罢张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拉起秦祐桓就寻路离开,秦祐桓也默契地一言不问,仔细地记着沿途的路线和守卫分布。直到回到望月居两人相对而坐端上热茶,张清才长叹一声:“呼~幸好没让你轻举妄动,不然黄金屋没看到,你就先去阎罗屋报到了!”秦祐桓挑眉问:“发现了什么?”“发现这个包知府和他恶毒鬼儿子真是不简单,难怪院子守卫看着那么少,原来是布下了四灵四象阵法。算我们命大哦!阿弥陀佛~”说着双手合十在胸前又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张清本以为秦祐桓必是要追问阵法之事,没想到他竟问了完全不相关的一句话:“你信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