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到底还要怎样!”舞台上的他扛起话筒架,脚往音箱上一踩,吼得撕心裂肺。 “所以呢!”和声成致比他吼的还高。 陆其岳被自己的声音都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电视机屏幕,深感自己三年前的造型确实是有些……酷炫。再一回头,就错过了回话的最佳时机。 “我……”陆其岳懵了半秒,突然叹了口气。 是啊,你最了解我,我也最了解你。 他一直都依赖她,一开始当主唱,后来出道,再后来算是大红大火。明明他要大一些,他也很想给她依靠,可是总是是他依赖她。 “我……”陆其岳再次开口,却又是习惯的,找她撒娇的姿态,“医生说我不能这样唱了,对声带不好。” 林歆伸手捞了护手霜,自己涂涂抹抹又放到了陆其岳手边上。 陆其岳懵了秒,抬眼,也拿着抹,等挤出来了之后才发现前女友在看他。这才意识到今日非彼时,可挤出来了总不能还——其实要还给她也可以啊,顺便就摸摸小手什么的…… 他的思绪就跑偏了。 林歆心里想的也差不多,她倒是没想到陆其岳心里也想着这码事儿,毕竟陆其岳的手比她的手好看得多,拾掇拾掇可以当手模。 两个人各怀鬼胎,姿势相同地坐着为同样的事儿愣神,倒也不觉得有些沉默了。恰好电视上一曲终于快结束,林歆慢悠悠地开口:“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吉他手?” “啊?” 陆其岳没想到林歆提了这事儿,有点愣。 “唱歌也没专业学过。”她陈述着事实,落在陆其岳耳里有点嘲讽。 “……嗯,”陆其岳试图挣扎一下,“就是你跟我说了这事儿之后我有认真和声乐老师学。” “如果你没告诉我你学过,我肯定看不出来,”林歆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握着遥控器的手随意朝电视机指了指,是七沙乐队的谢幕,“看,愤怒的大猩猩。” 虽然没有哪个大猩猩能长得这么帅。 《所以呢》的旋律还荡在耳边,自己撕心裂肺的样子还没从眼前消失,陆其岳默了半秒,没办法反驳。 “……我也意识到这有问题……” 但是摇滚啊live啊有的时候情绪上来了,真的一时就顾不着,陆其岳有点委屈。在这方面他的自制从来不行,情绪一上来就吼到自己脑袋都嗡嗡的。 “原来你意识到了啊,我还以为你的脑子在高考之后就没动过。” 林歆语气凉凉。 陆其岳低着头听训。 这场景要让刘哥看到得哭出来,陆其岳这人看着安安静静不太坑声实际上比谁都犟,不管怎么说他也就一张云淡风轻脸,现在这幅老老实实的样子可实在是罕见的不得了。 “换唱法啊,”林歆把这个话题再次抛出来,三年之前他们也聊过,只是那时候陆其岳仗着自己恢复力强悍作天作地无所谓,“不然你想和你前任一样?” 陆其岳抬头瞄她,不知道怎么就和她一样了。 林歆余光里看着陆其岳呢,陆其岳这小眼神一来她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吗? “傻子,我说你前任主唱。” 陆其岳嗯,陆其岳哦,陆其岳明白,陆其岳乖巧。 林歆看着陆其岳这样子就觉得想笑,想笑之后又觉得很难受。她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她是亲眼看着这个少年走上这样的位置的,当初他还在地下乐队当吉他手,明明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懒懒散散一个人可弹起吉他恨不得骚断腿,头发甩的看不清一张帅脸,只有偶尔和声的时候才能稍微静一静。她当时偷偷混在livehouse听他们乐队唱歌,主唱还是个小学老师,唱的恨不得把话筒吃掉。后来主唱吼嗨了嗓子废了,乐队差点就散了,正好他一边弹吉他一边就唱了顶了主唱的位置,因为嗓音条件好又被后来成致找着了,那个时候陆其岳也就巴巴地趴在课桌上问她。 “成致哥说让我去他们乐队当主唱,你觉得我行吗?” 陆其岳这家伙看上去玩的最嗨,其实并不是多自信的类型。 她就懒洋洋地放下手中的笔和练习册,撑着下巴斜着看他,把熟悉的脸再次从头发梢到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到少年郎的羞意染红整张脸之后才收回视线。 “为什么不行?你不站在舞台中间,可惜了。” 其实全句应该是,你这张脸不站在舞台中间可惜了。不过林歆多少体贴某人脸皮薄,要真这么说回去肯定要自我怀疑一波是不是自己只剩下脸了,林歆老神在在地隐去了中间几个字。 陆其岳半拉着眼皮稍稍低着头的时候,总有种少年烦恼的意味,他也不知道靠着这个诱惑了多少无知少女,而此时他就是这表情,可惜在场另外一个人正在追忆他的青春年华。 陆其岳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不想再去提网上的负能量了,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总是软弱地要依靠她,想了想故作轻松道: “对了,成致哥跟我说有部电影要请我做主角呢,我也不知道接不接。”陆其岳又想起一码事,稍稍别过脸笑,有种想要显摆但又不好意思的感觉。 只是这个笑容落在林歆眼里就有点过分傻白甜了。 她偏头看他:“谁会请你演主角?这么没眼光?” 陆其岳:…… “好像是……配角?” 他有点忘了成致是怎么说的来着? 林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演。” 陆其岳:???我还没说要接这个角色啊? 可是这个问题憋了半晌没问出来,他几乎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林歆想看的话演就演嘛不就是又多了一点黑历史反正他黑历史不少。 他眼睛微微睁大抿了抿唇,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 就像是高中时候他被数学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样子。 憋了一会儿,陆其岳还是没憋住:“不说这些……我就是想你了。” 林歆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最近有部电影……”陆其岳试探。 “不看。”林歆岿然不动。 “我的live……” “你最近还有live?” “没有了没有了。”陆其岳赶紧跟小学生似的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眼巴巴地看她。 林歆就想着这男人怎么搁她面前总跟个小孩儿似的,明明看着是个寡言又可靠的人,偏偏往她面前一放就是只大金毛。可林歆也就喜欢他,那个时候是,现在也是。明明分了手吧,这男人大概也是不接受——反正这可不是接受的样子。 她想了想,抬手摸了摸大金毛的脑袋。 最近演唱会刚结束,陆其岳的大金毛里头长了一点点黑色出来,林歆摸了摸就很羡慕这人又烫又漂又染头发怎么还这么茂密。 “行了,回去吧,我还要收拾屋子。” 被喜欢的姑娘眼波那样一荡,陆其岳的笑就有点撒fufu的。其实陆其岳也不太会说话,好多话憋着好像这会儿都不太合适说,可是他就是不想走,他准备憋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把墙角憋出个蘑菇来。 陆其岳有点不乐意走,但是林歆面有倦色他也不是看不出,到底还是嗯了一声。 “我能帮忙吗?”陆其岳乖乖地顺着林歆的动作往外走,又不甘心回头问了声。 “待会儿叫钟点工,你在不方便,”林歆好声好气解释了,“你还没过气,缺心眼儿。” 走到门口了陆其岳又巴巴地回头:“你还没告诉我当时为什么分手……” “自己想。”林歆也就由着他扒在门边,把大衣和围巾一囫囵塞到他怀里。 “我想完之后能问你对不对吗?” 陆其岳抱着大衣被外面的冷空气冻的缩了一下。 “你觉得呢?”林歆就扒着门露了个脑袋微微勾着嘴看他,“出门小心点。” 门在面前合上了,陆其岳还怔楞着跟做梦似的,好一会儿才想起冷了又把衣服披上围巾围好。 妙。 电梯缓缓下行,陆其岳忍不住,闷在围巾下的嘴笑意忍不住,努力不让自己在电梯里笑的像个疯子一样,最后还是禁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回到车上,摘了围巾,第一件事情就是掏出手机把脑子里闪过的旋律哼了出来。 啊,又是一首乐队唱不了的歌,他好心情地想着,前奏有一段清新的口哨声是再好不过的了。 林歆站在窗边,往下看,其实也看不清行人,但她知道那是他。 她拿出手机解了锁,看了一会儿,又锁上,过了一会儿又解锁,再锁上。 林歆啊林歆,你是什么毛病。她低声念叨。 谁最了解谁呢? 三年,她怎么就有把握他不会离开,而他又是怎么那样莽撞地又跑到她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