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山。

薄薄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

染满鲜血的土路和荒草间，一具具尸体仰望着天空。

早前盘旋在空中的乌鸦，早已满嘴血肉的离去。

留下来的，只有被劫掠肆虐之后的满目疮痍。

翻倒的马车，被打死的马匹，还有燃烧着的货车。

在滚滚黑烟和火光中，横七竖八的尸体陈列在地上。

其中有小孩，有男人，有老人，唯独没有女人。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染血的身影，拖着一具尸体从翻倒的马车背后走出。

那人将尸体带到路边，和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放在一起。

呼！

王武有些疲惫的抬头望向夜空，眼神有些麻木。

原来不只是他。

其他人也一样的朝不保夕。

甚至，现在来看比他还要惨，且惨的多得多。

最起码他还活着。

可以呼吸。

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

而这些被堆积在地上的尸体，却只有被烧成灰的结局。

“喂！麻烦你帮我把尸体都烧了吧，也好埋起来。”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王武回过头。

他看了眼那靠着马车轮子的女人，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默默的找来木头，将地上的尸体全部都点燃了。

望着身前慢慢烧起来的火堆，火光有些刺痛着眼。

那火堆中的尸体，开始慢慢的扭曲变形起来。

再慢慢变黑。

直至化作一堆焦炭，灰烬。

王武就这样看着。

看着这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眼前化作一堆灰烬。

他心中像是感悟到了什么。

却显得那么的模糊。

让王武想要抓住，却宛如天涯相隔一般难以捕捉。

“喂！你别傻站着了，过来帮我搭把手先。”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次王武转身走向女人，来到她身边的空地上坐下。

刚刚坐下。

王武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就好像，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

王武看向眼眶通红的女人，接过她手中的盒子。

盒子很小。

里面存放着很多黑色的石头吊坠。

上面都被鲜血沾染，有的甚至已经破碎成了碎片。

王武只是看了眼盒子，就看向了女人等待着后续。

“这些黑钟石已经不能用了，你把它跟骨灰埋在一起吧。”

女人说完，又颤抖着身体爬起身来。

在王武不解的眼神中，朝着不远处保存完好的马车走去。

女人叫陈小曼。

自称是来自平凉县的陈家镖局，是一个镖师。

其他的陈小曼也没说，王武也没有去过问。

那不远处的马车前，陈小曼隔着帘子在说着什么。

王武本不想去听。

可二人的说话声，随着夜风灌入了耳朵中。

“镖局损失很大，我希望到了目的地以后，可以获得补偿。”陈小曼不卑不亢的说着话。

“起镖的时候，就已经给过了，你只需要安全送我到地方就成，到了地方，我不会亏待你。”

马车内的人，说话声很轻。

优雅而不失风度。

轻盈之中带着一丝贵气，像是什么达官贵人一样。

但王武却听不出，马车内说话的人是男是女。

“我希望带上他。”陈小曼回头看了眼王武。

“可以。”

马车里安静下来，而陈小曼也回到了王武的跟前。

等靠着马车轮子坐下，陈小曼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血迹下是一张小麦肤色的脸。

陈小曼长得并不好看，平平无奇的她样貌毫无出彩的地方。

可她的眼睛，明亮，有神。

王武在陈小曼的眼中，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一种力量。

是一种信念。

这种内在的光辉，让样貌普通的陈小曼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王武轻轻点了点头。

陈小曼先是一愣，随后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

待笑声停下，陈小曼望着夜空，靠在车轮上不说话。

王武跟着看了一会，腰间的伤势和疲乏的身体，让他精神困顿起来，睡意也逐渐变浓。

趁着还清醒的时候。

王武带着盒子来到火堆边，在路边的草地上挖起坑来。

挖好坑时，旁边的火堆中已经看不见火星了。

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再将灰烬尽数填埋起来。

等王武回到轮子前时，陈小曼已经靠在上面睡着了。

身体的饥饿，还有精神上的疲乏，让王武也好像睡下去。

可看着四周被破坏的马车和货车，饥饿感更强了。

强忍着困意，在血腥味环绕的车队中搜寻起来。

路过那辆唯一完好的马车时，突然有件东西被丢出。

等王武看向马车时，只看到一只白净的手缩了回去。

地上被丢出的是一块糕点。

王武站在原地。

望着地上的糕点慢慢蹲下身去。

棕色的糕点上撒着芝麻，还有一些似乎是糖的东西。

只是，由于被丢在地上，糕点上已经沾满了尘土。

王武伸出手，却看着地上的糕点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