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莫小夕说得到了李总特许,方亚兰很是讶异,脸上还有些其他的复杂表情:“特许?特许什么了?” 在莫小夕心里,在公司,她最信任的人便是方亚兰了。因为信任,莫小夕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了她。 当莫小夕结束她的长篇大论时,她看见方亚兰的脸上,阴晴不定,表情比之前更加的复杂了。 可能方亚兰也意识到自己些许失态,忙又道:“李总他,对你真的挺好。” 莫小夕却是个缺心眼,哪管那么多。随即道:“是啊,这次我真的没想到李总对员工这么关爱。以前我在心里还总埋怨李总,动不动就对我们考核,迟到一回扣一天工资,现在才发现,我们的李总是真的好。” “他从来没这么关心过一个女人。”方亚兰声音很小地说。 莫小夕听得不太清楚,便问:“亚兰,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方亚兰道,“你吃好了赶紧回家吧。” 莫小夕想起李志祎说过月末聚餐的事,就道:“晚六点,我再来公司集合,咱们一起去聚餐。” “聚餐不是取消了吗?”方亚兰道。 “什么?” “因为李总有业务,临时取消的。” 看来这次聚餐是没戏了,不过,能回家休息和练歌,也挺好。莫小夕想。 回到家,莫小夕发现卓芸留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道:“草下日,我回家了。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很抱歉,你的复赛我参加不了了。因为错爱一个人的缘故,我心里一直很压抑。你可以说我太过于感性,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懂得自己有这一面的。别捉急,等我把状态调整好了,就回来找你。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加油。我期待你有一个好的成绩。” 看完留言,莫小夕赶紧给卓芸打了电话,她希望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有上车,希望她的电话还能留住她。 电话一直在“嘟嘟嘟”地响,莫小夕在嘴里嘀咕:卓芸,你快接电话啊,可把我急死了。 可是,莫小夕最终等来的是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莫小夕接着又打,一连打了五个电话,终于听到卓芸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喂——” “云上草,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啊?你现在人在哪?”莫小夕迫不及待道。 “刚上火车,在整理行李,所以就没有听到来电声音。” “卓芸,如果火站没有启动,你就回来。如果你心情不好,我陪你说话,陪你聊天,陪你想要去做的一切。” “草下日,你别担心我。我这不是想回家吗?我也很想我爸妈的。等假期结束,我就回来了。” “你知道我下个月十六号就要参加复赛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朋友和老铁孤军奋战吗?” “草下日,你复赛的那天,我会为你祝福的。” “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在那一天就在现场。” “草下日,对不起,那一天,我真的不能陪你了。火车已经启动了,我要走了。你加油!” 卓芸最终还是走了,莫小夕呆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她和她在一起的这些年。 上高中的时候,她们就是同学了。那个时候,她们的成绩都很出众,而且还有共同的兴趣爱好,那就是文学和唱歌。 他们经常在业余时间,泡图书馆,一起探讨各大名著。或者爬到一座高高的山顶上,对着天空放声高歌。 莫小夕还记得,高三那年,她和卓芸同时爱上了《简爱》这部名作,两个人都爱不释手,读了一遍又一遍。 若说这部名作之所以吸引她们,是因为里面的女主。女主的一生,旁人真的不能简单用幸福或者不幸来形容。 在那个时候,莫小夕就认为一个人幸福还是不幸福,取决于自已。就比如简爱,作为读者,莫小夕和卓芸的看法就不一样,卓芸觉得女主不幸,可是莫小夕觉得她挺幸福。 卓芸说女主不幸,给莫小夕列举了几点理由,第一,从小就缺少关爱,第二,长相平凡,第三,爱上了一个不该去爱的人。 莫小夕的理由呢,就是她最终能和自已爱的男人在一起,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 不过,在阅读中,她们绝大多数时候,观点是一致的。 后来,她们又同时考上了C市的一所大学,读上了同一个专业,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而现在,两个人又都在上海发展,同居一室。 命运就这样,一直把她们牵引在一起。 想到和卓芸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她突然说走就走了,莫小夕心里怎么不会痛?这么长时间的友谊,在她心里,早已根深蒂固。 卓芸走了,莫小夕之前那些因为可以放半天假而变得美滋滋的心情,刹那间变得无味。本是想练歌的,可现在,她没心情,嘴巴张开来,也不知怎么开口唱。 走到卧室,莫小夕想窝在床上睡一觉。可是,眼睛闭得老紧,却怎么也无法成眠。 她干脆从床上跳了起来,拿着包包出了门。 她想,街上或许热闹些。 然,莫小夕走在大街上,一个人,突然感觉自己更加孤独了。她嘲笑自已,原来自个儿也有这样一个时候。 从前,在读别人文字的时候,她作为旁观者,看到孤独,寂寞,空虚,她就会想,她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哪有那闲功夫去孤独,寂寞。 可现在,她突然就有一种好孤独的感觉。实际上,她现在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上海这么大,她觉得自己除了卓芸这么一个朋友,就再也没有其他能说心里话的人了。现在连她这么一唯一的朋友都离开了,她能不孤独吗? 一个人,一个人的大街,上海怎么看起来那么大。茫茫人海,却都是陌生的面孔,毫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这是要去哪?莫小夕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目的地,她就这样往前走,往前走,失魂落魄一样。 都说上海有多么好,多么漂亮,今天,莫小夕开始讨厌它,特别讨厌,讨厌它的陌生,讨厌它的喧闹。 她没心没肺地胡乱走着,胡乱想着,却不知,自己已经步入了一个施工基地的大门里边。门口围墙上提醒行人勿靠近的红字,她根本没去看;工程队工人的喊叫,他置若罔闻。 突然,她听到了喧嚣的声音,有个黑影从天而降。 朦朦胧胧中,她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重物撞到了一堆沙子上,黯然着地。随后,她感觉到了泰山压顶和来自小腿的刺痛,以及眼前的一阵昏黑。再后来,她眼皮沉重地闭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昏迷时候,莫小夕被人从硕大的地产广告牌底下拖出来,送进了医院。 她感觉自已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了卓芸,她一直在挥着手跟她说再见,她又梦见了徐乘风,他在耳边大声喊她的名字,叫她快点醒来,说他们的人真不是故意要砸她。 最后的一瞬间,莫小夕还梦见了一个大舞台,灯光四射,很是亮眼。明明她就可以站在上面了,而下面的人群里,肖弦默正对她拼命挥手。可就在这时,舞台却突然距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看不见。而肖弦默,也被人潮淹没,不见了影踪。她跳入人群,拼命想追上肖弦默,可是,她追不上。因为,她的腿动不了了。 莫小夕努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她身旁的徐乘风。 “你怎么在这?”莫小夕有气无力道。 “昨天,我们工程队的广告牌不小心把你给砸到了。对不起,我也想不到会这样。” 莫小夕动了动腿,才发现她的腿好痛。 “我的腿怎么啦?是不是被砸断了?会不会残?马上就要参加歌赛复赛了,我还要站在舞台上,要唱歌。” 徐乘风道:“医生说,你只要休息一个月,就没事了。” “一个月?休息一个月,我的复赛就要没了。我要出院。”莫小夕说着,便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是,她的腿根本就使不了力。动一动,也是钻心地疼。 徐乘风马上按住:“别乱动,你的腿才做完手术,你再动,这手术就白做了。” 莫小夕蹙眉:“做手术了?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 徐乘风道:“昨天,你被砸伤之后,就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因为不及时清理创口,进行包扎的话,就会恶化伤口,所以后来,医生给你打了麻药做了手术。” “怎么会这样?徐乘风,你真是我们的克星。卓芸她因为你,离开上海回了老家,我现在又要因为你,躺在医院这么久。你给我走!现在!”气恼不已的莫小夕,都差点没将G-U-N脱口而出了。 “你别激动,”徐乘风道,“昨天的事情,真不是我们故意的。是你……哎,算了,别提了!还有你那朋友卓芸的事,我真是爱莫能助。对不起!” 说罢,徐乘风低下了高傲的头。 “说句对不起,卓芸就可以回来吗?一句对不起,我的腿就可以没事吗?徐乘风,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吗?是啊,你这么自大的一个人,怎么会知道呢?”莫小夕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那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泛滥成灾。 “你别哭啊。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徐乘风又来了一句。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似乎比较词穷。 “我不管你什么老总,什么杰出青年,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莫小夕又下了一道逐客令。 徐乘风不动如山。 “你干嘛不走?聋了吗?”莫小夕说着,便伸出两手,去推他。 “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你躺在床上,谁照顾你?”徐乘风道。 “我自已可以。” “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坐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徐乘风说着,起身朝对面的椅子走去。 “你走吧,我不会叫你的。” 这时,徐乘风的电话响了,他拿着电话看了看,便对莫小夕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莫小夕哼了一声。 等徐乘风再回病房的时候,他跟莫小夕说:“呆会儿有个阿姨来照顾你,她姓张,你可以叫张阿姨,我现在有点要紧事,需要暂时离开,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莫小夕冷冷地对他说道:“不用了。”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安心养好伤。” “我能安心吗?你知不知道,这次复赛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可是我因为你,我的希望我的梦想全部给破灭了。徐乘风,我恨你-----” “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的。”徐乘风似乎下定了决心,又说道,“你放心,我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 “你拿什么还我?你能还我一个舞台,把他找回来?还是,你能现在把卓芸带到我身边?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徐乘风在准备走出病房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莫小夕一眼。 莫小夕躺在床上,双眼被泪水泡着。看着冷清清的病房,她的心空前的害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很想给妈妈打电话,然而,她又害怕她担心。她闭着眼,想让自已不再去想着眼前的事情,可是,不管她把眼睛怎么闭着,她都睡不着。 眼角闭了很久,还是睡不着。莫小夕想上厕所了。她动了动,一条腿跟废了差不多。 怎么办?她的脸憋得通红。偏偏这时候,护士正交接班,没人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