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身边既无幕僚辅佐,又无好友相助。孤孤单单的一人上任,想从一众佐贰官的手里拿回县尊应有的权利,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况且,潘越也不是多有手腕的人。上任这大半年里,潘越也寻了几次机会,想要在县衙一众属官面前立起自己县尊的威严。奈何被吴衍和陈主簿等佐贰官员联手针对。
挣扎了几次反被打脸,现在潘越也老实了,规规矩矩地成为了一名印章县尊。只管在公文上盖上自己的官印,还被吴衍等人美其名曰地称之为:无为而治。
“陈主簿来见本官,是为何事?”
潘越放下手中的公文,撇了陈主簿一眼,冷冷地问道。
陈主簿不屑地嗤笑一声,将手中的札子随意地丢在公案上。
“这几份札子可以用印了,烦劳县尊老爷盖个戳。”
潘越看了摊在公案上的那几份札子,又挑眉看了陈主簿一眼。
“都是何事?”
陈主簿却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那叠札子,示意潘越自己看。然后又问道:“关于朝中加税,不知县尊可有应对之法?”
潘越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件事不是好办的。潘越知道自己在此毫无根基,不管干什么都得倚靠县衙里的佐贰官员。朝廷加税的公文,若是这些官员不配合,那是一两粮食都征不上来。到最后朝廷追究下来,办事不力的黑锅还得自己背。
“陈主簿可有什么办法?”
潘越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陈主簿不紧不慢地踱了几步。
“下官跟吴县丞与几位同僚商量了几日,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是从百姓的口袋里外出拿钱,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乐意。”
潘越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可朝中的命令又必须要完成,下官与吴县丞连翻拜访了县中几位士绅,靠着我们二人的几分薄面和三寸不烂之舌,终是得到了那几位的支持。”
潘越终于有了几分兴趣,急忙问道:“支持?如何支持?”
“县尊可将加税的文书公之于众,让全县的百姓都知道加税之事。那几位士绅会带头交税。百姓若是看见士绅都交税,他们也会跟着交的。”
“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潘越倒也不白给,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那当然了。”
陈主簿理所应当地说道。
“待收完税以后,那几位士绅缴纳的钱粮要如数退还。”
“这不可能!”
潘越一下打断了陈主簿的话,大义凛然地说道:“他们几个本就应该缴纳税款。而且他们的税款还是最多的。若是他们的税款退还了,本官上对不起朝廷的重托,下交代不了全县的百姓。”
“交代?谁用得着你的交代。”
陈主簿不屑地道。
潘越的脸色一下涨得通红,满含怒意地瞪着陈主簿,“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潘越深深地出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意,又道:“即便如此,那朝廷的税也完不成,还是会受到斥责。”
陈主簿又冷哼了一声。
“你们这些人呐,读书都读的是死书。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了。”
原本潘越脸上还有些怒意,听陈主簿这么一说,反而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想开口询问这话里的意思,可出于长官的尊严,潘越又不屑放低姿态。
陈主簿也不解释,只是道:“此事就由我去办,定能完成朝廷下达的任务,说不定县尊还会受到嘉奖。”
“只是退还他们缴纳的税款就行了?”
潘越有些心动,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不止这些,不过其他的都是小事了。只有一件事的县尊老爷答应。”
“他们还有什么要求?”
“他们还想要府库中的陈粮。”
潘越心中一动,自认为看穿了其中的内幕,嘲讽地笑了笑。
“他们不会是想着先从府库中买出陈粮缴纳税款,之后再退还给他们吧。”
陈主簿多看了潘越两眼。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还会如此吗?县尊若是不放心可以将处理陈粮的日子往后推一推。等征税完成了再说。只不过若是府库存放不下,导致新粮受潮或者其他损失又该如何?”
潘越一时无语。
陈主簿从袖中又取出一份札子。
“这是处理陈粮的札子,还请县尊过目。”
潘越接过来大致看了两眼,觉得没什么问题。抬眼又看了陈主簿一眼这才提笔签字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