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四十五。　　　　许冉然攥着手机，思索着怎么给程弈发消息比较合适。　　　　思考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她发了一个戳脸的表情。　　　　对方很快有了回应。　　　　“上线吧，先磨合一下，免得直播的时候效果太差。”　　　　迟疑了一会儿，许冉然非常羞耻地问，“那，连麦吗？”　　　　然后对方的语音通话就过来了，自然而然，毫不犹豫。许冉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你在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手却很诚实地颤抖了，迟迟不敢接起。　　　　一旁的乔希递了杯水，放到她身旁的桌上，语气里充满意味不明的嘲笑，“你莫不是心里有鬼”　　　　“我就是心里有鬼。”然后把耳机插入手机，头也不回地上楼。　　　　顺着耳机传来的，是程弈干净低沉的声音，“等一下我给你账号和密码，你登上之后，进我给你发的那个链接。”　　　　卧槽这也太好听了吧？许冉然在心里说了千千万万遍，明明是非常非常硬朗的男声，却异常温柔，这就是传说中的奶音？没有直播时听到那么低沉，变声器石锤了。　　　　“OK，发给我吧。”　　　　然后是急促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死一般的沉寂，死一般的尴尬。直到程弈把那个ID有一个葬爱家族标志性的花哨符号后面是“再问打死”的号给她。　　　　“那个，九哥，你可以叫我，冉然，大，大家都这样叫我的。”许冉然语无伦次，吞吞吐吐，而后掐了自己手心一把，腹诽到，我在想什么呢？　　　　“别人都这样叫？那我不，我就叫你小许。”程弈觉出了许冉然的紧张，这必然不利于接下来的训练，“小许，你不要太紧张了。”　　　　小许？exm？反应了几秒，许冉然笑出了声。“小许的确有点紧张，你这个ID我害怕。”上线立马收到了程弈的游戏邀请，是匹配。　　　　“打打匹配，你平时都喜欢玩什么英雄呢？”　　　　“我？妹子不就喜欢玩中单吗？你自己说的。”想起程弈的话，许冉然一定要让程弈打脸，明明女粉就贼厉害，在最初，许冉然进入程弈粉丝群，群友们一起打游戏，根本不能通过游戏技术分清性别，小姐姐打起游戏来比谁都爷们儿。　　　　在许冉然思量的片刻，队友秒选妲己，暗自窃喜，还没等程弈把那句“你玩什么？”说完，许冉然已经锁定了花木兰。　　　　“木兰？”程弈有些吃惊，在Agony的游戏资料中，几乎没有出现过花木兰这个英雄的数据。　　　　“是啊，最近都在练木兰，差不多2个星期，都快玩吐了。”　　　　大概是因为许冉然是JPM二队的中单，使得自己拘泥于对她的固有看法，玩其他位置也没毛病。程弈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是觉得惊喜，肯学东西的孩子一定是好孩子。于是程弈想到那天许冉然阿珂玩得那么丑，于是选择了阿珂。“嗯，我玩阿珂，这局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然后游戏局面就变得非常奇怪，路人看来，上路花木兰与打野阿珂在变着法的秀，仿佛是对抗一般。全程，程弈与许冉然没有说一句话，游戏也毫无悬念的赢了。　　　　程弈仍是没有说话，许冉然想了想自己刚刚的操作，觉得似乎没有大问题，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她屏住呼吸，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总之准备接受制裁就对了。　　　　程弈轻咳了一声，许冉然觉得自己手心里面都是汗，就像是老师在考完试后把考得不如意的学生叫到办公室，然后给一碗心灵毒鸡汤。　　　　“刚刚这局赢了，总的来说，你的木兰及格了，还有提升空间。”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可是刚刚，上路和打野有配合吗？”　　　　冉然摇摇头，然后想到程弈看不到，又赶紧说，“因为是第一次和你打游戏，不熟悉，不不不，也不是第一次……”　　　　“这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一个人天秀然后剩下四个人挂机也是赢不的吧。”程弈看了输出，果然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占了80%左右，队友赢得估计也不是滋味，中单全程没有拿过蓝，不管是对面的还是自家的，野怪和兵线也老是被脏，程弈若有所思，决定教训一下许冉然。　　　　于是接下来的几局，程弈仍然是打野位，许冉然但凡拿到法师，一定拿不到一个蓝，就算是拿对面的蓝buff，自家的打野也会冷不丁的来一手惩戒，抢走buff。到最后许冉然忍无可忍，“就不能给个蓝吗？这样我没法玩啊。”心态已炸，四处瞎逛，不知道去哪一路支援。　　　　“出冰心啊。”没有做更多回答。　　　　“可是你拿蓝有什么用？”　　　　“冷却缩减，增加经验。”　　　　许冉然无言以对，全程如梦似幻操作，意识也没有，本来打了好几局有些疲惫，也有些生气。　　　　这局打完，程弈没有做任何评价，突然转移话题，“现在是5点了，我六点直播，先去吃饭吧。”他想到她的胃似乎状况不太好，自己也点了外卖。　　　　许冉然说了个好字，掐了电话，就算是程弈，也无法消除她内心的不快，这几局游戏打得太憋屈了。　　　　“oops，完了完了。”许冉然翻出包里的手机，果然上面出现了5个未接来电，来自于同一个人——林七七。赶紧回拨，丝毫不敢怠慢。“七七，你听我解释……”　　　　“狗女人，还解释？你一直都爱游戏比我多。”林七七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头埋进枕头，脸上敷着面膜。　　　　“哇，气死我了，我给你说……”许冉然把自己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林七七听完，完全忘记自己在敷面膜，笑得岔气，“笑死我了，你也有今天，不过谁让你是我小婊贝，我等下就看看直播，继续嘲笑你。”　　　　“再见吧，拉黑了，有事漂流瓶联系。你就不该回来，再见。”又掐掉一通电话，许冉然把手机关机往床上一扔，然后去楼下吃饭。　　　　时间还未到，程弈的直播间已经挤满了人，各种免费小礼物早已刷了起来。　　【九哥家的小可爱:搬好板凳了】　　【狗男人程:快出来啊！赶紧】　　　　于是程弈声音响起，脸出现在屏幕右下角的时候，粉丝炸开了锅。　　　　【弹幕:承包我九哥苏音美颜】　　【弹幕:老公帅啊！】　　【弹幕:这个人好帅，不行了，妈妈救命。】　　【弹幕:今天双排？哇哇哇，谁这么幸运？】　　　　“和我双排的啊，我表弟啊。为什么听不到表弟声音？他没开麦，害怕你们这群老阿姨图谋不轨，但是可以听见我说话当然，开个玩笑。”程弈象征性挑了几条弹幕来回复。　　　　按照事先的约定，许冉然闭了麦，也就是她只能听程弈说话。程弈还是像下午一样，选择了打野位，拿了李白。当下赛季，非ban必选英雄，貂蝉，许冉然理所当然拿了下来。此时直播间的BGM是蔡健雅的《别找我麻烦》。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别找我麻烦就对了。　　　　然而接下来的游戏，第二个蓝buff更新的时候，李白叫貂蝉拿蓝。许冉然简直不敢相信，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拿到了蓝，操纵着貂蝉原地打转，看看身上的蓝buff，有几分感动。试探性拿到第二个蓝，许冉然窃喜。然后草丛中突然冒出两个人，李白就在此时潇洒出现了阻碍了韩信和东皇。许冉然假装打不过要逃的样子，果然引得对方走位逼近，反手一个二技能，加上李白的进攻，貂蝉及时开花。“double kill。”然后MVP的标志从李白到了貂蝉头上。　　　　一局打完，许冉然拿到了全场最佳。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播的时候就让蓝，及时营救，那今天下午？　　　　程弈的声音再次在耳机中响起:“什么躺赢？看看输出。”　　　　许冉然看着正在播放直播的另外一个手机，嗤嗤地笑了，她的输出比程弈高了3%。此时的弹幕瞬间多了起来。　　【哈哈哈哈打脸主播关注了】　　【被表弟带躺。】　　【表弟貂蝉玩的还不错诶，果然有家族基因】　　　　“今天有几波，貂蝉反应没有跟上，你们在这使劲夸，简直影响我教学。”又听见程弈说，“好了，10点了，表弟该睡觉了，接下来一个小时，还是我来陪你们。”随后是噼噼啪啪敲键盘的声音。　　　　手机振动，拿起，来自程弈的消息:小许，早点去休息。许冉然答了个好字，也没有心思继续看直播了，懒得关，声音断断续续从耳机里传来。　　　　一切都像是梦境，她打开门，走出房间，108正是热闹喧腾之时。她很久很久之前心心念念想要认识的人，竟然一下就这样变得离自己如此近。开心吗？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她缓缓走到酒吧的小舞台前，光线打不到她脸上，沉寂在黑暗中一切都是刚刚好，她抱起放在一旁的吉他，像吟诗般，絮絮叨叨唱着她已经记不清歌名的英国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