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夫人、四小姐。”姜姝向柳含烟及沈煖施了一礼,便退到沈熠身后,静静地站着。
柳含烟看了一眼沈熠,轻咳了一声道:“熠儿,快过来给你爹见礼!”
正在这时,芸儿和阿财也赶了过来。芸儿隔老远就看到沈熠差点摔倒,虽然紧急关头被姜姝拉住了,但她还是很担心,一路小跑过来,拉着沈熠,着急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沈熠拍了拍芸儿的手,笑道:“乖丫头,有姝儿在,没事的。你先退下,让我先给父亲见礼,有什么‘体己话’等回去再说。”
芸儿小脸一红,乖巧地退后一步,与姜姝并排站着。她刚才光顾着担心沈熠了,都忘了自己是来迎接沈泓回府的。
沈熠整了整衣服和发冠,恭敬地拜倒于地,向沈泓磕了个头,肃然道:“孩儿恭喜父亲凯旋,给父亲请安了!”
在盛朝,家中长辈若是长时间外出后归来或将士们凯旋时,子女们均要大礼相迎,这是规矩。沈熠虽然不喜欢这种方式,但他还是照做了。
沈泓一脸惊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沈熠,突然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是他记忆中那个脾气古怪的三儿子。距他离家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几个孩子的变化竟这么大:沈熠不再像之前那样脾气古怪了,沈煖也不再内向了,就连芸儿也不再惧怕沈熠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拉住他儿子的那个姑娘,年纪轻轻的,身手竟然那般好,但看着不像是府上的人啊。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熠儿还跪着呢。”柳含烟看了一眼在发呆的沈泓,赶紧提醒道。
“哦,对。熠儿,快起来!”沈泓终于清醒过来,急忙搀起沈熠,有些手足无措地道。
“多谢父亲!”沈熠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转身对芸儿和姜姝道,“过来向父亲请安。”
“奴婢给老爷请安!”芸儿和姜姝齐齐施了一个丫鬟礼。
“免礼。”沈泓笑着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姜姝,很感兴趣地问道:“这姑娘是……”
“回父亲,她叫姝儿,原本是孩儿买回来的家奴,后来发现她的功夫比霍进那小子都好,孩儿就把她留下当护卫了。”沈熠介绍道。
“身手确实不错,日后要好好保护三少爷!”沈泓对姜姝的身手表示肯定。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姜姝的轻功,故而丝毫不怀疑沈熠说的“功夫比霍进都好”的那番话。
“奴婢遵命!”姜姝抱剑施了一礼。沈泓既然认可了她的护卫身份,她便不再行丫鬟礼。
“行了,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说话吧。”柳含烟道,“隽娘,去让厨房准备几道炒菜,给老爷接风洗尘。”
隽娘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其他人则跟着柳含烟一起来到了紫竹院的膳厅。
不多时,接风宴已准备妥当:八个炒菜,一盆鱼汤,主食是晚饭时蒸好的馒头。沈泓本是行伍出身,平时饭量就大,又加上一路奔波,早已饥肠辘辘了,一见饭菜上来,便顾不得许多,立刻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这一大桌子菜。
吃饱喝足之后,沈泓竟然主动陪着沈熠和沈煖聊天,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这些年忽视了对这两个孩子的关怀,此时的沈泓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直到子时时分,沈泓才不舍地送这兄妹俩回去休息。
卧房内,沈泓看着一脸笑意的柳含烟,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他出身武将世家,又是朝廷的将军,早些年一直镇守边疆,家里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都要靠面前这个温婉的女子操持。而这个女子自从嫁给他,就一直过着这种劳心劳力、担惊受怕的日子,不仅将四个儿女养大成人,还经营着几项产业补贴家用。可是,自己又为她做了什么呢?不仅连陪她过个生辰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把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带去了边疆,导致母子多年离散,如今竟落得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想至此处,沈泓突然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干嘛打自己啊?”柳含烟被吓了一跳,急忙抓住沈泓的手,一脸担忧地问道。
“无事,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和孩子。无论是为人夫,还是为人父,我都亏欠你们太多。”沈泓低着头,支吾了半天方道。往日里驰骋疆场的镇国侯,这一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倒让柳含烟越发心疼了。
“夫君,妾身并不这么认为。”柳含烟温柔地劝慰道,“你是朝廷的将军,做的是保境安民的大事。妾身女子之身,不能随你上战场,就只能帮你做好家里的事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没有什么好亏欠的。至于烨儿,妾身已经跟你说过了,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泓只当是妻子在安慰他,也就顺着柳含烟的话道:“如此,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行了,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时间不早了,你又赶了好几天的路,还是早些休息吧!”柳含烟道,“要是明早熠儿过来请早安,你还没起床,那可就不好了!”
“也好,全听夫人的。”沈泓点了点头,吹熄了桌上的蜡烛。
躺在床上,沈泓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本是今天下午回京的,循例先到宫里见了盛帝,交还了兵符印绶,又详细汇报了东境战事的始末,这才回到府上的。本来还担心回家后不知如何面对沈熠,没想到这个孩子现在的变化竟这么大,这倒让他有些困惑。
“夫君,可是有什么心事?”夫妻多年,柳含烟早就察觉到了沈泓内心的烦躁。
沈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夫人,你可觉得熠儿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个疑问从刚在前院见到沈熠时就笼罩在他心头,可一直没有好的时机询问,此刻只有他们夫妻两人,正好妻子又问起了,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