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位师兄告别后,沈熠也回到卧房休息了。今天还挺累的,早上将赵文秀送回了凌亲王府,又与赵烈和独孤娉婷敲定了针对四邦的经济计划;下午回到家里,又撞见了沈煜以及两位师兄,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楚国所遭遇的内乱。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圣朝现在面临战事,短时间内也不会遇上四境作战的难解之局。这样一来,他的粮食增产增收计划便可以实施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沈熠渐渐睡着了。夜中时分,他竟稀里糊涂地梦见自己进入了一座大雾弥漫的山里,并且在山腰处见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和一个邋里邋遢的分不清男女的“人”。老道士跟他说了很多话,又将那个“人”脑后绑着的一根红丝带死死地缠到他的脖子上,像是要勒死他一样。他被这可怕的一幕惊醒了,大喊了一声,满身是汗地坐了起来。
本已熟睡的芸儿被沈熠这突然的叫声惊醒了,急忙摸黑掌起了灯,见到沈熠的后背已经湿了,心想沈熠刚才定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于是紧紧地抱住沈熠,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少爷别怕,有芸儿陪在您身边,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
或许是被芸儿的拥抱温暖到了,沈熠渐渐恢复了冷静,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乖丫头,谢谢你,我没事了。你先睡吧,我去擦擦身上的汗,听话,你别起来了,好好躺着!”
走出卧室,沈熠看了看院里的漏刻,发现此时刚过丑时二刻。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径自来到厨房,准备打一盆热水擦身子,岂料碰见了正在吃夜宵的玄彻!
“大师兄?”沈熠端着盆,一脸惊愕地道,“这么晚了还在吃东西,你晚饭时没吃饱吗?”
“别提了,你那两个师兄就跟没吃过饭似的,晚饭时季婶做了八盘菜,那两小子就吃了六盘,还有半桶饭。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不能阻止人家吃饭不是,只能偷偷拜托季婶给我做点夜宵,趁他们睡着了过来吃。”玄彻尴尬地笑了笑,擦了擦嘴,又指着夹在沈熠腰间的木盆,好奇地道:“小师弟,你这是……”
“真是活见鬼了,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莫名其妙地做了个噩梦,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就过来打盆水擦擦!”沈熠愤愤地道。看得出来,这个噩梦对他的“伤害”不小!
“什么梦,说出来让师兄帮你拆解一下!”玄彻道,“不瞒你说,我在山上可是学过的。”
“算了吧,没啥好说的,你赶紧吃吧,我走了!”沈熠懒得跟玄彻啰唆,打了个哈欠道。
擦了一遍身上的汗,沈熠觉得神清气爽,这才懒洋洋地回了卧室,却发现芸儿正拄着手坐在桌子前,安静地等着沈熠回来呢。
“乖丫头,我不是让你别起来吗,怎么又下地了?这可一点都不乖哦!”沈熠无奈地道。
“少爷都没睡,我这个做奴婢的怎么能安睡呢?这可不合规矩。”芸儿偏着脑袋反驳道。
“就你道理多。行了,我回来了,快些睡吧,时间还早呢。”沈熠已经很困了,也不想说这些有的没的。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可不能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那实在是不像话!
翌日早晨,沈熠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和前来拜访的沈煜即师兄师姐们一同吃了早餐,又确定了中午就去望月楼吃饭,不用再另谋时间了,这才回到书房继续写给赵真的那些东西。
从望月楼回来后,沈熠又钻进了书房,赵文秀如今已经回去了,也没人要他陪着;姜姝的身体也一天天地好起来了,一有时间就和道宗的几位及周先生一起练武,也用不着他操心。沈煜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侯府,沈泓夫妻俩也变得开心起来了;赵真也与他“正式”合作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他只需要在书房安静地写书,安排相关的计划就行。要是有休闲的时间,要么陪几位师兄打两圈麻将,要么跟芸儿在院里玩闹一会儿。这种日子虽然忙了些,但总比每天战战兢兢的好多了。
就这样过了四天,沈熠答应给赵真的那些东西终于写完了。刚好明天是本月上旬休沐前的最后一天,可以让沈泓在小朝会的时候呈给赵真。顺利的话,尽快将粮食增产增收的计划执行下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借着离京寻找擅长侍弄庄稼的人这个理由去寻找沈烨了。
紫竹院,沈泓的书房内,沈熠将一沓纸交给了沈泓,解释道:“爹,这里面是孩儿答应给陛下的东西,主要与粮食增产增收的计划有关,麻烦您明早小朝会时呈奏给陛下。”
沈泓已经从沈熠的口中得知了那晚在临仙楼发生的事,也不多说什么,小心地将这沓纸收了起来,沉声道:“爹知道了。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安全。如今朝廷推行的许多国策都与你有关,陛下虽然不说什么,暂时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但要是那些朝臣知道这一切背后有你的影子,他们可不会那么轻易地善罢甘休。尽管你并没有入朝为官,但凭你进献的这些东西,只要陛下愿意,你位极人臣不过是早晚的事。跟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读书人或是那些出死入死的将士们比起来,你成功得太随便了,必然会引起敌视,你明白吗?”
听到沈泓的分析,沈熠不禁有些头大。要真如沈泓所言,他可就两头受气了。要是不给赵真这些东西,自己就稳不住赵真对他的猜忌;可要是频繁给赵真提供这些东西,这些朝臣又会担心自己抢了他们的饭碗。这也太令他为难了,要是能避开这些风头就好了。
想到这里,沈熠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比较可靠的办法,对沈泓道:“爹,如果御史台有人弹劾我向陛下建言献策的人其实是想走捷径入朝为官,那陛下会作何打算?”
“你是想借这个机会离开京都?”沈泓立马就猜到了沈熠内心的想法的,沉吟了片刻后道:“这个想法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实践起来比较难,况且,陛下不一定会让你离开!”
“爹,明日朝会上,您向陛下呈奏这些东西时,最好能表现得谨慎一些,但不要演得太过了,以免适得其反。”沈熠道,“如果陛下还是像上次处理军备设计图那样,直接令有司入永安殿议事或是在朝会上直接乾纲独断,那孩儿就趁着休沐这两天,去找卢老太傅帮帮忙,等下次朝会时,就让御史上书弹劾孩儿。到时候,孩儿再写一道奏折,就说孩儿也需要去找与粮食增产增收的计划相关的人手,顺便避避风头。要是陛下愿意,麻烦再派几个人保护我。这样一来,孩儿既离开了京都,又能够趁机找回大哥,还有人随身保护。最重要的是,陛下会认为孩儿还在他的人的监控之下,想必也能放心,不知爹意下如何?”
沈泓静下心来思考了许久,觉得沈熠的“算计”还算周全,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开文十年五月初八的小朝会上,这时本月上旬最后一次小朝会了。朝会临近结束的时候,沈泓“谨小慎微”地又一次绕过中书省向赵真呈上了一道奏折。赵真看完之后,未与尚书省有任何沟通,直接传旨户部和司农寺根据他手中的图纸研制曲辕犁,并派出十八擅长农事的官员和九名御史赴全国九道,核查土地肥力及粮食收成情况,为期三月,务必如实上报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