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想了想,今天好像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那就陪赵文秀出去转转吧。昨天已经安排好了研制云南白药的事,所需的药材早就找齐了,配方也留给了慕容平,自己还陪着那些人做了一天的试验。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何时能研制出来,就看那些人的悟性了。
沈熠从赵文秀手里接过油条,边吃边道:“好啊,我今天没什么事,就一起出去转转吧!”
“蛮子,你真是个好人!比心!”赵文秀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模仿沈熠教她的动作道。
沈熠看着赵文秀可爱的模样,唯一思考,将手里的油条弯了弯,也回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巳时初,两架马车离开了镇国侯府,朝着茗香楼而来。得知沈熠和赵文秀要来品茶听书,常贵忙不迭地安排人准备好雅间,又拿出易茗亲自炒的茶,然后守在门口,恭候沈熠的到来。
半个时辰后,常贵终于瞧见了沈熠的马车,急忙迎了上来,恭敬地道:“欢迎东家光临!”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对沈熠这个镇国侯府的三公子有如此表现,但随着对沈熠的了解,他越来越发自内心地佩服沈熠了。这个三公子不仅懂得那么多制茶的手艺,对于商道也有深刻的认识。最重要的是,沈熠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他这个平民不得不对沈熠抱以深切的敬意。
“常掌柜,我们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拘礼?”沈熠微微一笑,眼神示意了一下赵文秀的马车,摆摆手道,“有什么话进去说,外面人多眼杂,不方便!”
“东家说的是,在下明白了。”常贵心领神会地道,“雅间已经备好,请东家入内一叙!”
雅间内,沈熠与赵文秀坐在一桌,由易茗亲自服侍;芸儿、姜姝和彩云坐在一桌,玄策和陈志则不知跑哪儿去了,沈熠下了马车后就没见到这两人的身影。
“好了,你去忙吧,不用伺候了,我们自己来就行!”沈熠拦住了易茗,端起一杯茶来,细细品了品,夸赞道,“好茶。易掌柜,这茶的味道,我一喝就知道你炒的。”
“少爷过誉了。”易茗施了一礼,淡然笑道,“奴婢这点本事都是少爷教的,不敢居功!”
“你啊,都是当掌柜的人了,还自称‘奴婢’,怎么说你都不改!”沈熠有些无奈地道。他真的不希望身边的人用这种带有阶级性的称呼与自己交流,也不止一次地纠正过,可除了身边几个丫鬟外,其他人都不听。也不知是他们害怕沈熠故意在作秀,还是已经被这种奴性教育定格了。沈熠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没有找到答案,最后也就听之任之了!
“奴婢一家都是拜少爷搭救才能有今天的日子,少爷就是我们永远的主子,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因此,少爷以后还是不要再纠正奴婢的称呼了!”易茗语气坚定地道。
“随你的意吧!”沈熠也不想纠缠这个话题了,“对了,过几天跟你爹一起回院里一趟,我有事要跟你们说。这件事还是挺重要的,也需要有经验,除了你们一家人,我谁都不放心。”
“是,少爷。奴婢与家人绝对不会辜负少爷的期许!”易茗深深地施了一礼,严肃地道。
沈熠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让易茗先退下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相信易茗一家子一定会明白该怎么做了。这家人是他买的第一批家奴,对他而言有很重要的意义。
“蛮子,我发现你对下人的态度跟大家都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赵文秀好奇地问道。她住在梧桐院这么长时间,最深的感受就是沈熠对待自己的丫鬟仆人的态度大不同于其他人,像是刻意地要跟这些身份低下的人处成朋友一样。放眼整个圣朝,这也是一见非常稀奇的事。
“我也不确定为什么,大概是我想把他们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吧!”沈熠不确定地道,“郡主殿下,或许是由于我们所接受的教育不同,导致对这件事的观点也不同。在其他地方,我没资格、也没本事去管,这些所谓的‘丫鬟仆人’,但在梧桐院,我只希望他们有且仅有一个的身份,那就是一个独立而有尊严的‘人’。如果有的选,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当奴为婢。可现实却不是选择题,他们没得选。就像刚才跟我们说话的易茗,他们一家原本都是正经的茶叶商人,可因为一场或许是嫁祸的变故,他们全家下了狱,成了官奴。你还记得我那院里那位教小丫头们刺绣的老太太吗?她是易茗的祖母,如果没有那场变故,这个年纪的她应该正在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成为我的家奴。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们的过去,但想尽自己的能力,改变他们的未来,这也是我送易茗的弟弟去私塾的原因,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路要走的。”
听完沈熠的话,赵文秀陷入了沉思。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原本的世界好像被沈熠撬开了一个角。她转头看向彩云,看向那个从小服侍她、陪伴她,与她情同姐妹的贴身丫鬟,想起彩云曾为她做的事,替她受的罪,她的心突然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情愫。
由于沈熠刚才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因而坐在另一桌的芸儿、姜姝和彩云三人都很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话。芸儿和姜姝倒还好,他们与沈煜相处的时间较久,多少也听到过类似的话故而没有太多表情。可彩云不一样,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贵籍之人为奴籍之人说话。这种强烈的发差感令她不禁感到心神动荡,若不是在外面,又当着赵文秀的面,她指定要给沈熠郑重地施了一个礼以示感谢。而当她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向沈熠时,她注意到了赵文秀看向她时复杂的眼神。她与赵文秀名义上虽是主仆,但两人相处多年,在感情上早已超越了主仆的限制,尽管不敢保证心有灵犀,可多少也了解一些彼此的小心思。正如此刻,她已经读出了赵文秀的眼神中所蕴含的感情,本想说些宽慰的话,可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说书先生重重地敲了一下醒木,开始讲起故事来。自从沈熠将《说岳全传》送到茗香楼之后,楼里的几位说书先生便全部开始讲这本书里的故事,今天也不例外。
“少爷,这位先生讲的好像就是您写的故事啊。”芸儿突然道。她刚才听出了说书先生所讲的故事中的主角名字,想起了她帮沈熠研墨时看到的故事,很快便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乖丫头,你的记性很不错嘛,这个故事确实是我写的!”沈熠又喝了一口茶,微笑道。
“蛮子,你竟然还会写故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赵文秀一副花痴模样地道。
“那当然了,我的故事多着呢,什么类型的都有。你想听什么类型的?我回去便给你写!”沈熠炫耀道。他的脑海中现在有一座十分庞杂的电子图书馆,任何方面的知识都能找到。
“我才不信呢。”赵文秀撇撇嘴,也端起茶杯来,仔细地品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果然与她在梧桐院里喝的一样,看来,沈熠平日里喝的茶都是由刚才的易茗专门炒的。
众人在茗香楼一直待到中午,然后去望月楼吃了午饭。到了下午,赵文秀表示想去参观一下丽人坊和造纸坊,看看沈熠名下的产业经营得如何。沈熠自然没有意见,也幸得今天是多云天气,虽然闷了些,但好在没有那么毒辣的太阳。
一进丽人坊,几个女子在薛含的带领下,里里外外地参观了一遍丽人坊,连隔壁的生产工厂也没放过。临走的时候,几个人都拎着一只印有丽人坊标识的布袋,至于里面装了什么,沈熠自然不知道。但他却知道,明明逛的是自己的店,却还要自己花钱,这让他感到很憋屈。
一众人一直逛到酉时,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洗漱、吃饭、睡觉,结束了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