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笙一阵晕眩后是在一辆八人抬的花轿上清醒过来的,头上的凤冠差点让她闪到脖子,她一手扯掉红盖头,又一手按住脖子揉了揉,又上下左右的扭了扭脖颈。 现在她应该是杜若蓁,她没猜错的话,她这次运气贼好了,竟然就在要被送去与将军洞房花烛夜的喜事上。她之前还非常担心她穿过时正是将军在外出征的时候,要知道将军这次出征没个几年都不会回来的。 原主杜若蓁是秦国安庆侯的嫡幼女,自幼受宠,性子便有些骄横,十五岁踏春时见到便装出行的夏侯钰便对其一见倾心,回家后更是寻死觅活的闹着要嫁给他。 夏侯钰早已娶妻生子,只是其妻子在生子时因难产便留下一儿子血崩而亡了。夏侯钰在妻子闭眼前就立誓今生不会再娶,因此儿子五岁了以后也还是刁然一身,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世人皆道夏侯世子是世间难得的痴情人,还有说书先生把他们夫妇两的感情说了几天几夜。 夏侯钰是辅国公的长子,自幼习武学文,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圣上更是慧眼识珠,在他十五岁取得武状元名头后便册封起为先锋将军跟随大军往西北边境驱除匈奴。十八岁又因屡立奇功升为骠骑将军。二十五岁便取代了大将军掌管了军符,统领了西北大军。 夏侯钰也是自小生母早逝,其父也在其十五岁时便病逝了,偌大的辅国公府除了老国公的继室也就是他的后母跟他之外变没有其他人了。他生母自小给他订了一门亲事,便是丞相府的嫡长孙女薛子衿。他十八岁时便履行婚约娶薛子衿过门,成亲后两人也是聚少离多,一直到他二十五时边关才终于消停了,而薛子衿却不幸难产而逝。 现如今夏侯钰三十,杜若蓁十六。安庆侯原本是死活不愿意自己的小女儿嫁给夏侯钰为继室的,而且夏侯钰他还有了嫡长子,可全府都受不了杜若蓁寻死觅活的折腾,不得不舍了几张老脸求到了宫中太后面前。 按照原身杜若蓁的话来说,“老国公都能续妻,他为何就不能?他都给他前头的妻子守身五年了,儿子都五岁了,他如今也三十而立了,他这样我都不嫌弃还一心要嫁与他,他凭什么嫌弃我?” 其实按照辈分来说,太后是她姑婆婆,原老安庆侯跟太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老安庆侯当年虽然是庶出,但是架不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嫡妹的肚皮争气,生了个儿子还做了皇帝。因着这层亲戚缘故,太后又是极为看重娘家的,硬是逼着皇上下旨赐婚了。 花架抬得稳健,外面的锣鼓喜乐声突然一停,原来已经到辅国公门口了。 听到喜娘的喊声,杜若蓁立即又戴上了红盖头。轿顶上响起了几声箭响,接着喜娘便掀开了轿帘,递给了她一头红绸缎。 她连忙接过,就这样在喜娘的吉祥话中被夏侯钰牵着红绸缎的另一头给带出了花轿。 夏侯钰走得并不慢,她虽然有陪嫁丫头搀扶着,但是一路上也走得极为心累。之后她又小心翼翼的跨火盆,踩着一地的红布入了正堂。 先是拜天地,又拜了老国公跟去世的夏侯钰的亲娘,还拜了现任的老国公夫人。接着,她便被送入了新房。 这个新房并不是夏侯钰居住的院子,而是下旨赐婚后另外收拾出来的一处大院子,虽然大,位置也好,但是因为并不是夏侯钰居住的院子,杜若蓁还因此闹了很久的脾气。 不过现在的杜若蓁就不会了,何必还要住到别人以前夫妻住的屋子呢。再说了那里有别的女人在那里住过还死在那里,想想都觉得不自在。 夏侯钰并没有亲兄弟姐妹,但是不出三伏的堂表亲还是有的,因此好几个自称是夏侯钰嫂子跟弟媳的就进了新房来看新娘。 按照习俗,新娘子这个时候是不能开口说话,杜若蓁也懒得开口,就听她们讲些恭维她的吉祥话了。虽然她知道这里面大多数人是不喜欢她的,毕竟她自小就名声在外,这京城里嚣张跋扈的贵女她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而且她还瑕疵必报,是个根本就不能沾上的主儿。 “新郎官来掀盖头了!” 喜娘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回头,又立刻让出了位置。夏侯钰冲着众人作了个揖,便二话不说极为敷衍的用秤杆抬起了她的红盖头。 杜若蓁只来得及确认了一下他的长相,他便借口要招待外头的客人便又离开了。 屋子里头的媳妇亲戚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便也纷纷告退,好让新娘子重新梳妆洗漱。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她带过来的四个陪嫁丫头了,国公府给她配的丫头都在外头伺候,很快就有府中的媳妇子领着几个小丫头打水进来了,还端来了几盘糕点。 杜若蓁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只是刚被丫头扶着坐到梳妆台前时,她差点被镜子里面的那张红屁股脸给吓到了。 “这谁给我上的妆,也不怕吓死人吗?”她一脸嫌弃,又催促丫头赶紧伺候她洗脸。 春桃小心翼翼的给她端着盆热水,低声道:“康永候夫人说这样上妆才喜庆,毕竟是新娘子。” 杜若蓁用水泡了脸,又用帕子擦拭了好几遍才终于把一脸的粉给洗干净了,只是脸蛋依旧有些红,这是擦得太用力了被帕子摩擦红的。 “把我头饰全部摘了,衣服也给拿身便服来,折腾一天累死我了。”杜若蓁又抱怨道。 屋子里都是她的人,便都听她的,反正也准备了大红色的常服。 待杜若蓁一身轻便以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开吃了。这杜若蓁对这场婚事还是很重视的,连偷偷藏点吃食在花轿上都没有,愣是饿了一天。 她吃得有些急,差点噎到,猛灌了一杯茶水后便听到了窗外一阵嗤笑声。 几个丫头看着外头探出来的小孩脑袋都吓到了,还就只有杜若蓁认出了他来。这小孩就是夏侯澜,夏侯钰那个五岁的儿子。 夏侯澜踩在自己小厮的背上,一脸不屑的瞪着杜若蓁,突然抬手,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就砸中了杜若蓁。 杜若蓁知道这小屁孩任性难搞,只是这没想到这一见面就敢用石头砸她,还正中她脑门心。她一脸错愕,太让她猝不及防了。她的四个大丫头刚想要喊人,谁知外头就有人却尖声叫了起来。 “世子爷你怎么能爬窗呢?赶紧下来赶紧的,你要想看新娘呀明儿个就能见着了,你可别摔着咯!” 夏侯澜最后给杜若蓁扮了个鬼脸便跑了。 “小姐,你、你没事吧?”夏荷连忙挽起帕子给她擦拭额头。 杜若蓁推开她的手,一脸阴晴不定道:“还叫什么小姐,叫我夫人。” “是夫人,是奴婢口误了。”四个丫头有些战战克克。 “那个兔崽子,敢给我下马威,以后看我不整死他!” 四个丫头:…… 原主杜若蓁虽然嚣张跋扈,可是她为了讨好夏侯钰可没少在夏侯澜身上下功夫。她平时都骄横的一个人,愣是忍气吞声的被夏侯澜折磨了好几年。她对夏侯澜那是衣食住行无不操心,虽然是带有目的的,但人家一个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动过针线的贵女为了夏侯澜随口一句想让她缝件衣裳,她便扎破了十个手指头。她还亲自下厨,差点被闯进厨房胡搅蛮缠的夏侯澜给掀翻的一碗热汤给烫了手。 结果她熬到夏侯钰出征回来,夏侯澜对她没有半句好话就算了,还硬生生在夏侯钰面前告了她一状,说她刻薄他。本来夏侯澜对与她的这桩强迫性的婚事就不满,又听到儿子的哭诉,他更是厌弃杜若蓁了。 而原主杜若蓁就气炸了,不过她没把国公府炸了,而是把自己给炸了,她气得吐出了一口心头血,从此便落下了病根。之后的十年里,夏侯澜不仅没有跟她圆房,还甚是冷落她,她本来就因为心头郁结难消,病就更厉害了,熬到三十岁时便殒了。 夏侯澜虽然不同她圆房,但是他也并没有通房侍妾,而不跟她通房的这件事情除了夏侯钰跟她的几个心腹丫头知道外,外人也并不知道,杜若蓁也没脸说出去。结果外头的人竟然都还说夏侯钰是个难得的好夫君,不仅对原配忠贞,对继室也是格外看重。 安庆侯跟侯夫人屡屡过问,杜若蓁却也死要强的不肯说实话。侯夫人进国公府做客时,夏侯澜还三翻四次的让侯夫人难堪过。侯夫人本来是建议让杜若蓁好好管教管教夏侯澜,可当时杜若蓁急着讨好夏侯澜,哪肯责怪夏侯澜。母女俩也因此就有了嫌隙。 国公府的老夫人本身也是继室,她无儿无女的,对夏侯澜也只是溺爱,并不敢插手管教。而杜若蓁打从进府起便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老夫人,平时的请安也都是敷衍了事,两个同为继室的女人十几年来倒是也处得相安无事,互不搭理。 现在换了芯的杜若蓁泛起嘴角一抹冷笑,小屁孩什么的最讨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