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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者幻觉(下)

他同情那名少年。却也忍不住嫉妒。    因为她的爱是那么绝望。那名少年是站在阳光下的人,命中注定会在镁光灯下发光发热,接受万人追捧。    而高傲如她,无法容许自己,成为对方的丑闻与污点,更不会允许,他被自己犯下的罪案牵连。    她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那名站在阳光下的少年,却也永远不会被理解。    爱德华活了百多年,从没有遇到过深爱的恋人,也不清楚爱情为何物。即使周围一对对的鸳鸯粘着,时不时上演春光戏,他也只觉得,爱太过黏糊。    人类的爱太过肤浅,敌不过名利和时间。可吸血鬼不同,漫长到无意义的时间里,名利只是垃圾。    爱德华素来看不起人类在现实里的爱情,那些文学传颂的绝唱,不过是因为,现实所不存在的美好渴望。    可就在读取这段记忆或梦境的瞬间,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向往。    真好啊,他也想被这么爱着。哪怕是被这种爱伤害着。    可她不是他的歌者。    那她是谁的?    爱德华发现自己陷入了沮丧。那种感觉就像在说着,她不会属于他,他永远也不可能被她,像对那个俊美少年那样地爱着。    “爱德华,你听我说————”卡莱尔不由得正色道。    “没什么可说的!”爱德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高了几个阶度。“她就是我的歌者!我能感觉到她血液对我的强烈吸引,所以她一定是我的歌者!”    “爱德华你冷静点!刚遇到她的时候,你还能判断出,她血液的诱惑是那种不知名力量造成的。    如今不过一星期,你就把这种不知名的蛊惑,混为歌者的吸引?这里所有人都受到过她血液的蛊惑,可受影响最深的却是你,你知道原因吗?”    卡莱尔华丽的咏叹调,多了少许无奈。    “————因为你没有伴侣,你无法区分真正的歌者,与神秘力量的蛊惑,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香醇的血液,远胜于歌者的美味,后者是食物,前者却是毒.药!就算对人类而言,再美味的食物,也不会比毒品更摧人理智、令人上瘾。”    “卡莱尔说的没错。她血液中的力量,用美味的食物味道和深刻的情绪,在蛊惑你、煽动你。你的情绪和内心,已经被她影响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    “————你因为她血液的力量,所经历的「流泪」和「入睡」,会让你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让你误以为,与她的相遇,唤起了你死去的心。可这也许只是,那种神秘力量,故意给你的错觉。”    “爱丽丝,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你预感过,她与我有关的。”爱德华愤怒道,眸色在金色与黑色间起伏不定。    爱丽丝的劝阻,比那句不是他的歌者还要让他暴躁。他觉得被爱丽丝的预言愚弄了。    “事实上,你喝过她的血,被拖进她的梦境,经历的一切,的确是与她有关。我的预感并没有错。”    “不,不是的,你们根本不明白!”爱德华双眸彻底变成了黑色,他有些站立不稳。    因为一旦释放出攻击欲,被那股力量判定为存在伤害的可能,他就会陷入诺希的梦境。    “爱德华,我们说得是不是太晚了?”卡莱尔感叹出声,颇有些认命的感觉。“连这点真相也急于逃避的你,已经离不开她了……对吗?”    *  爱德华清楚,有些东西,不是否认,就等于不存在的。    每一次被拖进,她记忆洪流的片段,看着她不断重复,那些早已见过的伤痛。    无数次,对着她雨夜中,仰望东京塔时,微微出神的侧脸,看着她被淋湿的栗色长发,看着她在寒风中微微瑟缩得,仿佛随时倒下。    他总觉得,她就是那座孤独的东京塔,总有忍不住想伸出手,拥她入怀的感觉。    明知道这只是一段记忆,明知道他不可能触碰到她。    他陪着她在梦境里,轮回那么多次痛苦,尽管她并不知情,可他就是不愿相信,这只是源自她血液力量中,不怀好意的蛊惑。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会有更多别的什么,人类所谓的缘分,吸血鬼所谓的命定歌者。    可卡莱尔和爱丽丝,联手把他的妄想打破了。最恐怖的是,那个事实,他一早就知道。最初还是他提醒卡莱尔,她血液的与众不同。    “亲爱的,你别逼迫他。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对。”艾斯梅出声制止,挡在了用沉默替代回答的爱德华面前。    “如果是真的喜欢也就罢了,可那只是未知力量的蛊惑。而我们还不清楚,那种力量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卡莱尔揉了揉额头,金色的发丝垂下一缕,俊美的五官染上些许歉意。    “————我很抱歉,给我的孩子们造成了不快,我只是太担心了,在听说了她的血液,连人类也能引诱后。要知道,除了明火,鲜血可是强大的吸血鬼,为数不多的弱点。”    “我明白,你在担心我。”爱德华心怀愧疚地服软,他之前的表现,像极了闹气的孩子。    “原本我以为,她血液中的力量,最多只是起着,被动的保护和修复作用。我怕她的存在,引发吸血鬼的争夺动乱,又低估了她的特殊性,才想着放我们身边。但我没想到,竟然引出了如此严重的后遗。”    卡莱尔露出故作轻松的笑容。    “————若她能成为爱德华的伴侣,自然皆大欢喜,爱德华不会孤独,她未知的能力也不会伤害到他。    若是不能,爱德华,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头热栽进去的后果?    吸血鬼的爱,一旦生成,就是永恒的,无法改变的。爱而不得,与失去爱侣,这两种痛苦感带来的心灵摧毁是等同的。”    “我没有爱她。”    爱德华的声音小了几分,指尖烦躁地,扒了扒古铜色的短发,动作有些局促得,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可你就是控制不住,你对她的好奇。”过来之人的卡莱尔,微笑道。    “请原谅他吧,卡莱尔。爱德华只是个不识情滋味的毛头小子,碰到美味点的漂亮女孩,走不动路也是很正常的事。”作壁上观的艾美特,忍不住出声。    “闭嘴,艾美特!”爱德华瞪眼警告道。    “吸血鬼的俊美皮囊,对人类有着与生俱来的诱惑力。可对于盲人来说,皮囊再美也无济于事。”贾斯帕摸着下颔。“我比较好奇,没了那层引诱,你得碰多少壁。”    爱德华怒视之。    要不是一露攻击欲,就会被立刻拖入梦境,他非得收拾这两个看戏的混蛋不可。    *  “好了,都别闹了。我们来商量一下,诺希苏醒后的处理吧。”一家之主发言道。    这才是这次家庭会议的重点。也是爱德华没有放任自己,被拖入梦境的原因。    “先说好,我不同意卡莱尔收养她。因为她是个引起混乱的麻烦。”罗莎莉扬起下巴,女王气场全开。    “我同意收养她。”艾斯梅举手示意,带了些许美式幽默。“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不给她一次机会呢?收养盲孩的好处是,我们在她面前,不用避讳阳光啦。”    “很抱歉,爱德华,我只同意罗莎莉。”艾美特吻了吻恋人的唇,笑说道。    “爱丽丝的意愿,便是我的意愿。”贾斯帕同样温柔地注视着自家女孩,摆明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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