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烧身术的痛苦中,恢复知觉的爱德华,迅速爬起身,再次将贝拉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阿罗背后的四大护卫。 他的余光一直留在诺希身上,清楚地读出了诺希此刻的想法。 爱德华护住贝拉的一幕,让她想起了曾经挡在她身前幸村。 爱德华看到了,她回忆里心系的少年,雌雄莫辨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嘲讽,曾在谈笑间,兵不血刃地将侮辱她的人奉还个遍。 「请原谅我的好奇。」阿罗红眸闪了闪,露出一惯优雅的笑容。「我自然不会反悔。可我也没伤到她,不是吗?」 你当然没伤到人。要伤人何须自己动手?你让手下代劳,名义上,伤害我们的人也不是你。————爱德华心中嘲讽。 「当然。」诺希眉眼弯弯,露出精致的酒窝。「尊敬的阿罗大人,我愿毛遂自荐满足您的好奇,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以。」阿罗优雅地伸手,做出请便的姿势。 他本就想找机会收伏爱德华与爱丽丝,毕竟读心术与预见未来的能力太特殊了。可惜,用尽了办法也是徒劳。 曾经也有不少,具有特殊能力,而不愿臣服的吸血鬼。让他放之不舍,杀之可惜。 幸而诺希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那是多么美妙的天赋呀,能利用血液操控思想,利用血瘾制造臣服的傀儡,更是吸血鬼们取之不尽的新鲜血库,能无限量供应着傀儡们的食物。 诺希撑着盲仗,微笑着,走至贝拉身边。「先说好,我给你一个选择,是喝我一口血,还是继续忍受简的烧身术。」 爱德华看过诺希的记忆,她曾用血液控制了一名试图侵.犯她的流浪汉,使得流浪汉暴毙身亡。紧接着,她遇上了沃尔图里的人。 「不!」爱德华惊叫着阻止,声音里充满了祈求。「让我喝吧,好吗?我本就以血为食,但贝拉跟我不一样,她是个人类,咽不下这个。」 「也好。」诺希用着满不在乎的口吻,不假思索地微笑。 爱德华与贝拉是一对伴侣,对吸血鬼伴侣而言,控制了一个人,就相当于捏住了另一个人的软肋,等于两人都被控制了。阿罗他们一定很乐意看到这点。 诺希甚至猜测,这才是,她被叫唤至这里的缘由。方才爱德华与阿罗的寒暄,她早已听懂,阿罗的嫉妒,与收服的渴望。 「不,爱德华你说过,你不能沾人血的。」贝拉拽住了他,不知为什么,她表现得警惕而焦虑。诺希给她的感觉,比简还要危险。 爱德华柔声安慰贝拉,拉下了她的手。「这是不让你受伤的,唯一办法。放心吧,只是一口血而已,我能忍受诱惑的。」 预言中的爱德华,刚与贝拉一起的时候,贝拉曾遇到过其他吸血鬼的撕咬,为了帮她把毒液吸出来,他曾喝过她的血。而如今,不过是,血液味道闻起来与贝拉相似的血罢了。 诺希空洞的视线,落在他们身前。 爱德华再次看到,他对贝拉的态度,让诺希想起了幸村。他知道,诺希虽然与他们不识,但不会伤害他们。 爱德华清楚听到了诺希的想法。阿罗他们越是渴望她用血液收服他,她越是不会这么做。 漫长的折磨里,疲惫得看不见尽头,给他们乐此不彼地添堵,逼他们撕开俊美优雅的人皮、如野兽般发狂,激得他们一次次杀了自己,早已变成她变.态而疼痛的,唯一乐趣。 活得时间久了,她就越是渴望死亡。哪怕死亡后的复生,需要被一遍遍禁锢在,人类时期的痛苦记忆里。 对诺希而言,从最初的痛苦,已沦为一种幸福。至少,她那里可以一遍遍地看到她的弟弟俊彦,可以一遍遍地看到幸村。 诺希拿起,栗色头发上的细长发针。秀美的发丝,顿时如水泄的瀑布,在她肩膀间荡漾开,衬得五官美丽而动人。 她从装饰带背面,取出卡片状物体,三两下折叠后,变成了一把薄薄的刀,然后用力划开了手腕。 尽管皮肤传来的是刺痛,可脸上始终绽放着动人的微笑。弧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绚丽的微笑,好像一张牢牢捆绑的大网,将她一切内里的自我,网得密不透风。 「请吧。」诺希在一众吸血鬼,暴躁地与本能对抗的捂嘴闪躲里,对爱德华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腕。 没人会冒着触犯三大长老的威严,受食欲所控,在众目睽睽下对她扑过来。除非那人想死。 她不喜欢被人碰皮肤,尤其是被咬着脖子吸血的感觉,就像被轮.女.干一样,令她恶心又难受。她会将血液注入酒杯,定时按命令,滋养她的傀儡们。 但这一回,她没有耐心找酒杯了。除了想快点结束,还是想快点结束。她迫不及待地要去挑衅阿罗,惹怒凯厄斯,然后逼他们杀掉她。这样,她就又能有一小段日子的自由啦。 爱德华低头垂眸,看到她不知轻重地,弄下的几近见骨的伤痕。死掉的心脏,忽然产生了一种尖锐瑟缩的痛楚,无法停止地,撕裂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知道诺希不认识他和贝拉,此举也不是保护他们,纯粹是想给三大长老添堵,或者说,固执地一遍遍求死。 他知道,她插手的原因与他无关,纯粹是,他对贝拉的保护,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被她放在心里,能珍重到,让她连一个触发这种回忆感觉的陌生人,都愿意出手保护? 她难道不知道惹怒长老们的代价吗?她把自己割成这样,不会痛吗? 爱德华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着。连深爱他的贝拉,为他都做不到牺牲成这样。 浓郁甜美的味道,争先恐后地钻入爱德华的鼻腔。爱德华上前,握着诺希的手腕,抑制住口腔中的毒液,嘴唇碰上她的伤口,他吞咽了一大口。 与贝拉的味道,只是闻起来像,喝起来却不像。 贝拉的血液,就像一坛诱人的美酒,喝完会有意犹未尽的醉意,尚处于食物范畴。 诺希的血液,却是极致的甜美中,带上了吸.毒后的愉悦与满足,喝完有种欲.仙.欲.死的酣畅感觉。 但很快,他身体里,在极致的快乐中,浮现出一种不属于他的悲伤情绪。 爱德华愣愣地,任不属于自己的眼泪,从自己的眼眶中滑落。「悲伤的味道……如此的悲伤……So sad……」 「爱德华!你没事吧!」贝拉与爱丽丝,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双双担忧地,来回打量着爱德华的身体。 「哈哈哈,真有趣。」阿罗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神情展现出某种亢奋。「三千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吸血鬼落泪的。」 「德米特里,把诺希带回去。让安娜帮她包扎上药。」凯厄斯心生不悦,眯起与食欲对抗而变得愈加凌厉的血瞳,语意冰冷地吩咐道。 爱德华喝下了诺希的血,成为血液傀儡,便已在控制中。那么就算贝拉有屏蔽天赋的能力,她与爱丽丝,也一样会因为爱德华,而自觉受他们所控。 「你的反应还真有趣。」诺希无动于衷地笑道,顺从地任德米特里背着自己,飞速离开。 事实上,不论是吸血鬼们,在进食完她的血液后,露出贪婪愉悦的表情,还是爱德华,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她都麻木得没有任何求知欲。 不,那些都是你的情绪。是你在哭。 ————爱德华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回应。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进食完诺希血液的吸血鬼,竟然会是这种反应。」吮吸着空气中的香味余韵,马库斯嘴角轻扬。「据说她的血液能让血族产生歌者幻觉,想来味道应该很不错才对。」 似乎为这无法触碰的美味,感到无比遗憾。 「她的血液里……全是悲伤……」爱德华捂住自己的眼睛,从她情绪里蔓延的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脸。 ————他痛苦地俯下身,快要被这种情绪,淹没得无法自拔。「我请求你们,别再折磨她。」 「她是凯厄斯的命定歌者,我们当然不会折磨她。」阿罗拖着他迷人的咏叹调,说着外交般的优雅措辞。妖冶的红眸里,流露出残忍。 只是需要她为沃尔图里的统治,尽一点小小的义务。 ————爱德华清楚地听到,阿罗此刻的内心。 「她太不听话。」马库斯半托着下颔,摇头道。 「在沃尔图里,不听话的人,都会受到重罚。」掌管刑罚的凯厄斯,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座椅扶手。金色的及肩发,微垂在异常冷漠的俊脸两旁。举止姿态优雅,精致华贵得,犹如上好的油墨画。「逃避惩罚,只会让他们更不听话。」 爱德华知道自己救不了诺希。 沃尔图里,因为诺希的血液如虎添翼,如今的实力,远胜过想象中的强大。卡伦家在内的任何家族,对上他们,早已毫无任何胜算。 爱德华清楚形式,更清楚———— 凯厄斯讨厌人类,却又抗拒不了歌者的爱意吸引,只会让他的心,陷入反复无常的暴躁。更何况,他碰不得诺希的血液,只能选择利用。 没有什么,比自己碰不得,却又不得不将自己歌者血液赐予他人,更加令人痛苦了。诺希还自始自终,为了寻死而挑衅他激怒他,永远不会爱上他。 在这种极度矛盾的爱恨里,凯厄斯会因此而发狂。一发狂,就会加倍惩罚她。越是惩罚,诺希越会乐此不彼地挑衅激怒。 永远陷入绝望的恶性循环。 「诺希的事,与你无关。」察觉到爱德华对自己歌者的关注,骤现的红光里,凯厄斯的声音,冷得几欲凝结成冰。「你们可以离开了。」 「记得替我向我的朋友卡莱尔问好。」达到目的的阿罗,开心地笑道。 「奇怪。」不发一言的马库斯,注视着爱德华的红眸,突然露出了困惑。「你和你伴侣的联系,怎么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