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倘若只一门心思经商也就罢了,商户人家到底规矩小,偏现在黎文清对他家小子抱有极大的信心,想要靠他改换门楣,这以庶充嫡的名声传扬出去,向来重规矩的文人也只会轻看了那黎家小子。
黎文清老儿用着于家的银子,逼死于家的人,又将流着于家血的女儿养废,由旁人抹黑她的名声,这些年来他就没亏心过?没做过噩梦?
“姜兄该庆幸现在就知道黎家的真面目,倘若结亲后再知晓,以姜兄的性子只怕更难以接受了。黎家不是找了借口要退了原先的婚约,姜兄还是趁此机会早早断了与黎家的往来才是。”汪语劝道。
“可……可她是无辜的……”姜英武再无知,也知道黎澄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汪语摇头说:“姜兄以为就如今黎府里的那位赵家夫人,会任由你娶了那个大小姐?何况就算你知道她是无辜的,可这么多年来,她的名声早就败坏了,别人可不知道这些内情。”
看姜英武仍旧摇摆不定,汪语脑中灵光一闪,拍了一记脑门说:“难道姜兄昨日见过那位大小姐了?是她告诉你青宜镇上的事?我就说你昨日怎会魂不守舍的。不过,姜兄,听小弟一句劝,该舍的时候还是要舍才行,如果你一味地坚持与她的婚约,只怕最后的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会害了人家。她既知道内情,不管是黎家当家人还是那位夫人,都不可能任由她坐大再回头报复他们,最后恐怕只有死人才开不了口。”
姜英武脸色一白,他的确是想过将黎家的底细告诉娘,让娘做主将黎澄娶过门,并不是多喜欢黎澄,不过是因她的遭遇而心生怜惜,以为凭自己的能力能护她周全,万没想到可能会发生汪语口中的情况。到时岂不是非但没能护得周全,反而成了害她至死的罪魁祸首。
汪语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倘若姜兄同情这位大小姐的遭遇,不如另寻办法。在不惊动黎家人的情况下,出手帮一帮。不管外人怎么看,她到底是黎老儿的女儿,难道还真能大逆不道地跟黎老儿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只一个“孝”字到时就束缚住那姐儿了。
姜英武少年中举,本该意气风发,他也的确隐隐自得,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打击,原来他什么也做不成。
苦笑着对汪语说:“汪兄猜中了,昨日黎府将她送回了乡下,我接到消息匆匆赶去见了一面。听刚才那人所言,黎家是从一个穷山村里出来的,就为了这么一桩亲事,我还什么都没做,她就被逼得去了那种地方,还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汪语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他没跟姜英武说的是,当初之所以会跟这个不受重视的女儿订亲,只怕是黎家瞧不上当时的姜家,只是谁料到姜兄争气,少年中举,前程可期,黎家后悔了,才不择手段地想要另嫁女儿。
“滚!滚!来人啊,给大爷我把这穷酸给打出去,敢诈到我赵大爷头上,也不看看自己那穷酸样!”
外面街上的嚣张叫嚷声惊动两人,两人本不想看热闹,哪料声音就是从对面的赵家铺子里传出来的,两人互视一眼,起身站到窗口向下面看去。
一对夫妇被人蛮横地从铺子里推出来,那妇人被人推倒在地上,她相公一边扶人一边愤声指责:“明明那块绸布是我们夫妇昨日才从你们铺子里买回去的,是你们铺子欺骗我们庄户人家,把低劣的绸布高价卖给我们,还不准我们讨说法!”
“呸!”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摇晃着走出铺子,听声音正是之前那嚣张之人,“谁给你们证明是从我们赵家铺子里卖出去的?我们赵家铺子只供应上好的绸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赵家的背景。我们赵家的女婿那是在城里做大买卖的,指甲缝里漏几个钱都够你们穷酸人家吃喝一辈子的。我那未来的侄女婿更是少年举人,知道少年举人不?那可是将来要到京城里当大官的,就我们赵家的身家背景要贪图你们这穷酸的几个臭钱?来人啊,给大爷给打,使劲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