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云笼罩东京。 雨下的很大。 地面上积着一层久久不散的薄薄水幕,时而被雨珠击打出破碎的声响。 银色长发的女人独自撑伞走在路上,伞被豆大的雨点锤出哗哗的声响,似乎要像身侧张开的花一样全然散开,又颓然落地。再被不知名的路人踩成红色的残骸。 她低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从侧面仅能发现纯美天真的容颜。配合着瘦削的身体线条,柔弱的仿佛摇摇欲坠,即将要柳叶一般飘飘忽忽的被风吹落地面。 这里是四区,在最混乱的几个区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名列其上。 隐藏在小巷中的几个喰种使眼色互相暗示,同时出手。 在他们动起来的同时,空气中传来幽幽的叹息声,混杂雨声交缠成毛骨悚然的针刺感。 “你们这些喰种啊……”发出与长相同样清甜的声音,长发女人抬起头,露出悲天悯人的笑容,眼含哀戚,灿金色的眸中闪着超度般的金光,“这种事情比命都重要吗?” 她幽幽的说,转身停下来问。不知道是在问他们还是在问自己。 不过他们也不会回答她了。 出手的几个人在跃出的刹那跌落在地,惊恐的发现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明明精神还健在,身体却像是别人的一样,陌生极了。 她仍旧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注视着无法控制自己的几个人,摇着头离开了。 硕大的雨珠砸在他们身上。 她转过瘦削的身体。 长发银白胜雪,随动作扬起微小的弧度。 复又落回原处。 * “死了吗?”她打断雾岛董香说出口的话,温温柔柔的问。 【死了/没死】 【死了】 “……”紫发和她同龄的女人张了张嘴,近乎失声的落下泪。 “看来是死了。”她微微笑起来,金眸澄澈的像一汪清潭,漾着单纯的波纹。 不等哭的更厉害的紫发女人回答,她自顾自的问:“尸体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没带回来】 【带回来】 “带回来了。”雾岛董香沙哑着声音说,指了指里面的屋子。 “董香……你见过奇迹吗?”她闲庭信步般走到屋子里,仪态万千的跪在那具不成样子的尸体旁,还有闲心和人闲聊。 银发金瞳,身姿宛若神祇。 “……奇迹?”紫发紫瞳的青年女子愣住,看到她的动作表情大变,震惊和痛苦交集,脸部肌肉扭曲,“不行!” “乖,别动。”清轻柔的说,金眸盛着柔和到不可思议的温暖,轻易的定住她的身子,“马上……马上就好了。” 清抚上自己的左侧眼珠,动作狠绝用力挖下。 这只妖异的眼睛就算被挖了下来,也是金灿灿的,血污都没有办法掩盖那耀眼的光泽。 不亚于被挖掉心脏的痛苦,皮肉生生撕扯来。她狼狈的吸着气,死死咬住嘴唇,诡艳的鲜红血液从眼眶处和嘴唇处一同蜿蜒流下。 她用仅剩的眼睛分辨出尸体上嘴唇的位置,生生把自己的眼珠塞了进去。 没有反应。 “没关系。”她笑着说,像在安慰不听话的孩子。 一手留在他嘴唇的位置,另一手覆盖上右眼,用力。嘴唇快要被咬烂,她摸索着手的位置心满意足的把眼珠塞进去。 【起作用/不起作用】 【起作用】 手下的身体迅速恢复了生机,由冰凉渐变成温热,甚至出现了呼吸的搏动感。 “还不够啊……这样复活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她喃喃着,双眼处仅剩黑洞一样的空缺,露出甜蜜又可怖的微笑,“没关系,只要你把我从头到脚全部吃的干干净净,就可以恢复了。” 刚刚醒来的银发男人睁着嗜血的黑红赫眼,被对喰种来说像是毒.品一样的诱人血肉吸引,毫不犹疑的扑向她,奋力撕咬。 牙齿刺入温热的身躯,舌尖品尝到香甜的无上盛宴,毫无理智的银发喰种机械的向下撕咬,失去情感的赫眼莫名积蓄出血泪,落到女人身上。 流到她挥洒一地,银光闪闪的银白发丝上,同她眼眶中流出的血液交汇成污浊又甜美的银红。 可惜,仅剩黑洞洞眼眶的银发女人注定看不到了。 感受到深爱的人对自己身体血肉的索求,在剧烈的疼痛中甚至有踩在云端的快感,她幸福的搂住他。 躯体被吞噬的连骨架都不剩。 银发赫眼的男人在吃掉最后一口森森白骨时,骤然恢复了神智。 赫眼褪色,原本深褐色的瞳孔闪着微弱的金光。 他木然的注视自己粘着血污的手掌。 潮湿的屋中弥漫着诱人的血气。 香气的源头已经不见了。 他转过身,紫发的女人哭得快喘不上气。 “别哭。”他面无表情的说,没有理会她的回答,走出房间。 闪着金光的眼瞳空洞茫然,身体怪异的僵直,他看不清前路,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最终走进滂沱大雨。 这场永不停歇的雨,公平的冲走了地面上一切或好或坏的痕迹。 只留下一地湿痕。 * 【没带回来】/【不起作用】 “真糟糕啊。”她遗憾的叹息着说,满脸血污的样子像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她转过头试图找到雾岛董香的身影,又在满目漆黑中恍然意识到自己仅剩眼眶。 她把两颗挖下来的眼珠放在手里,它们的触感也像是金属,微凉坚硬。 “过来一下,董香。”她疲惫不堪,失去了眼睛幻术的能力也变弱了。 雾岛董香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般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灿金色球体,颤抖着手放到嘴里。 入口即化的球体化为滚烫热流,流向四肢百骸。即使喰种的身体也没办法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深呼吸。 “现在,来吃掉我。”温柔的女声一步步的引导,如同无形的手,轻轻柔柔的牵引她的身体。 “咬这里……对,乖孩子。”空无一物的眼眶映不出紫发女人绝望的眼泪,她笑着说。 这场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隐约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 【没死】 “没有,但是伤的很重……”雾岛董香担忧的抿唇说。 “没死就好。”她松一口气,那股子哀泣感消失的干干净净,“你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我要过来殉情了呢。” “殉情是绝对不可以的!”雾岛董香大惊失色,赶紧指指里屋,“舅舅在那里,他昏迷着呢。” “嗯……你们喰种受伤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大量进食啊?”她走到屋子里,问身后的董香。 “话是这么说……但是慢慢的其实也能好。”雾岛董香敏锐的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把屋子留给他俩,贴心的关上门走了。 “这哪行啊,会变弱的吧?”清浑然不觉,走到昏迷的银发男人身边,毫不留情的摇醒他。 “清……别闹。”他疲惫的张开布满血丝的眼,无奈说。 “哼,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吧?不能把自己再搞成这样。”清眯起眼睛威胁,眸中满是不爽。 “……对不起。”四方莲示柔和的看着她,“我会尽力的。” “男人的誓言一句都不能信啦!”她呵呵一声,拿出刀决绝的割在肩膀上,邪笑着凑近他,“来吧宝贝,大补呢。” “清!”他急切又愤怒的试图阻止,“我告诉过你不能自残!” “没关系啦我是幻术师嘛。”她满不在乎的说,摁住重伤的人把伤口凑到他嘴边,“不吃好浪费的,你这样我就白受伤了哎?” “你……”四方莲示隐忍着怒气,妥协的张开嘴,即便是口中芳香四溢的腥甜也没让他改了黑脸。 “生气了?你还好意思生气?”她横眉竖眼,“你可庆幸吧,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会殉情的。”说着,突然恶劣的笑起来。 金眸晦涩难辨情绪,她暗下声音说:“不,我会把你复活,然后让你把我吃的连渣都不剩,再带着愧疚清醒。从此以后连死都不行,只能带着我赐予的生命活到寿终正寝。” “到此为止。”四方莲示搂住她,压下她的身体舔舐伤口处的血迹,牙齿稍稍用力表达自己的怒气。 “我宁可殉情……也不愿意独活。”他低沉着声音,紧紧的搂住清瘦弱的身体,“别那么残忍。” 修罗般黑红相间的赫眼流出恳求的意味。 “你也知道啊?”她气笑了,“那你就忍心每次让我提心吊胆?我不死你让我自己过?” 银发的男人的回答是:直接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她。 “血、血、血啊!你别乱动!”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也不敢挣扎,“这种时候不用给我证明你有多能行啊!别动!” 四方莲示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伤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自残。” 连情话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男人真是太无趣了。清这么想着。 “那你要快点好。”她情不自禁的笑出来。金眸闪着灿烂愉悦的光芒,笑眼弯弯。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 隐约可见七色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