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晚三块钱五块钱,在九零年这会儿已经是高价了,不过市府宾馆算是这里最好的宾馆,条件比其他宾馆招待所都要好一些,这个价格到也算合适。
比市府宾馆条件好的只有钢铁公司的招待所,一招二招都是国宾级的,不过要去那里就要介绍信了,不是想住就能住的。人家不对外。
“五块的,我包一个房间。”张铁军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万一赶上个打呼噜的那就不用睡了,还是我自己住吧。”
“也不一定,现在住宾馆的人也不多,舍得花五块钱的更少。”
大姐接过钱给张铁军开收据,十块宿费十块押金,把票据和钥匙,暖壶递给张铁军:“拖鞋水盆都在屋里,有什么事儿喊楼层服务员。”
九零年这个时候,私人的旅店旅社小旅馆已经出现不少了,住一晚上也就是八毛一块的,要比国营宾馆招待所便宜不少,大部分人为了节省都会选择住到那里。
条件确实对比国营这边能差一些,但也就是睡个觉的事儿,省钱才是主要的。
要说高级宾馆(酒店)也有,住一晚一百多两百多,那个就和普劳大众没有任何关系了,都是什么样的人住更是不知道。
不过这几年钱的贬值有点快,社会状态变化也大,到九三年的时候,小旅馆招待所就是二十三十一晚了,五六十的也不稀罕,到了九六年普遍上百。
张铁军收好收据拿着暖壶上楼,找到房间开门进屋。
这个年代的宾馆招待所用几十年后的眼光来看,那就是太过简陋陈旧了,老旧破的木门,木床,木桌木椅,床单被罩上面还带着织补的痕迹。
屋子里有一台老旧的台式电风扇,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老旧的床头柜上有一部按键式电话……这货在这个时候还算是高级东西。
屋里没有卫生间,洗漱打水都要去公共水房。
不过毕竟是市府宾馆嘛,热水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的,还有附属的饭店可以二十四小时点餐。还有西餐,不过很贵,一个煎鸡蛋就要一块钱。
特么楼下茶叶蛋一块钱四个。
这个年代的宾馆招待所是不提供洗漱用品的,但是有卖,就是那种旅游用品,用塑料盒装着。
酒店业在这个时候还刚刚兴起,还是个相当高大上的词汇,而且只有大城市才有,像京城,申城,广州,沈阳这样的城市,价格的话几十上百几百块不等。
酒店业的从业人员一直到两千年前后都是相当牛逼的高收入群体,仅次于出租车司机和空姐,工资都能达到三四千块一个月。
这会儿整个社会上最失落的是原来商业系统的职工,七八十年代就能月入几百块的他们,这会儿正面临着发不出工资要失业的状况。
改开的第一波冲击就是商业系统,然后才是工业。宾馆招待所都属于商业系统,被民营小旅店抢走了大部分客源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虽然陈旧,但是干净,这个时代的人心就干净,吃的用的什么都可以放心。
去把暖壶打满热水回来,泡上一杯茶,坐在窗前看着站前广场和解放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张铁军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四点钟。
这个时间吃饭还早,也没电视可看,宾馆也没有收音机听,一下子没有事情做了。这边夏天天黑的晚,要晚上八点多去了。
张铁军巴嗒吧嗒嘴,早知道就不让张英回家了,最起码还能聊聊天儿增进一下感情,总比一个人在这发呆好。
想了想,他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锁好房门下了楼。
“出去呀?”总台的大姐问了一声。
“嗯,去趟我姨家,待着没事儿。”
“你有亲戚还住宾馆?”那大姐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是有钱烧的,十块钱干什么不好?”
“她家不方便,就俩屋,我妹妹也十七八了。”
“那到是,丫头大了是得注点意。”大姐点了点头,把毛衣针在头皮上蹭了几下:“晚上九点半之前回来啊,到时候锁门了。”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说法,到点了大门一锁,那是真不给你开。只有铁路的宾馆和招待所是全天营业的,半夜也开门,但是态度相当差。条件更差,小偷还多。
张铁军出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喊了一辆大头鞋。
大头鞋就是菲亚特126P,九零年不少城市包括京城的出租车主力车型,也是第一代私家车,比奥拓早了好些年。菲亚特126是意大利车,P是指波兰生产。
京城管这个小玩艺儿叫小土豆,东北叫大头鞋,八九千块钱一辆。不过带上出租车手续就要四万多……咱们的相关部门就是这么带劲儿。
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咱们从波兰弄过来不少车,126P,拉达,波罗乃子,大金鹿,这些车也成为了九十年代东北地区出租车的主力车。
桑塔纳这会儿还算是高级车,起步价都要贵一些。然后到九六年左右,出租车市场逐渐被两厢夏利统治,又被捷达推翻。每一场变化,都是利益的博弈。
“到彩南,化工厂家属区。”
“化工厂啊?那一片车可开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