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陈年说自己的笑脸示人,礼貌客气,亲和贴心,温暖阳光,热爱生活更多的成分是伪装,是保护色,是面具。她说这些的时候,语速寻常,语气寻常,甚至连声音都很平稳,没有半分颤动。
顾陈年越平静,江珩曜越心疼。
“年年,那不是面具,你就是善良的,温暖的,那就是真实的你,那才是真实的你!你误解了你自己。你以为你自己善于伪装,其实不是,我知道你是真的。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相信自己的大脑和心。”
江珩曜强力地把顾陈年转向自己,看着她,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
“别这样说自己,年年。你不是伪装,那些不是保护色,是真实的你。是你心里想呈现的样子,也是你的心之所向,是你努力要成为的样子。年年,你的本质,就是温暖有爱的。”
江珩曜想把顾陈年揽到怀里,想给她一个深深地拥抱。顾陈年伸出一只手,阻隔在两个人的中间。
她很冷静地看着江珩曜。
“不是的,阿曜,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喜欢的那个顾陈年,可能并不是真实的我。你坐好了,我说给你听。今晚,我给你讲了那么多,我们顾家的人和事,我自己至亲的家人和事。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说了,也不差我自己这一块,索性就一并都说完了吧。你就坐着听我说好吗?”
“几岁的时候,我跟我妈去过永安县城几次。每次看到人家扛着草靶子卖糖葫芦,我都挺嘴馋的,很想吃一根。大概是看得次数有点多,盯得时间有点长,我妈可能也注意到了。”
“然后,她就问我吃不吃,要不要买一根。我当时立刻就说了,对,是立刻,我说不要,我只是看看。那果子肯定很酸的,只是看着好看而已。”
“然后呢?你妈妈给你买了吗?”江珩曜的鼻子突然有点酸涩,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几岁的小陈年模糊的小脸和小身影,充满渴望地盯着糖葫芦看。
“然后,我们就回家了呀。没买,一次都没有买过。”顾陈年笑了,她本来就知道,母亲就只是那么一问,并不会真的买的。
她也根本不敢真的让母亲买,如果买了,母亲心里应该会不高兴的,会在跟父亲或是别的谁聊天时说她好吃馋嘴,带她出来就要花没必要的钱。也许,以后就更有理由不带她出门了。而小孩子,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好奇,很想走到远一点的地方的。
顾陈年心里害怕,怕母亲更不喜欢她,又怎么会真的跟母亲闹着要买吃的呢?
她只是实在没控制住自己幼小心里真实的渴望,多看了几眼罢了。
就算是和父亲一起,除了学习以外的,其他没必要的开支,顾陈年也是不敢开口的。
小的时候,她唯一敢闹一闹央一央,甚至直接上手搜身,撒个娇耍赖皮要个块把几毛的,或是一定要从集市上买些好吃的,也只有从爷爷那里能得到过罢了。
……
“初二的时候,第一次生理期到来,我非常恐慌。因为不会处理,毫无准备,非常的羞涩和狼狈。而且,因为从小到大,我和我妈在心里是都不是很亲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我妈开口询问怎么处理。然后,就只能是穿着黑色的裤子,瞎摸索,自己硬挺了两天。换洗裤子时还要偷偷摸摸的。”
顾陈年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似厌恶,似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