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担忧地看着杨吱,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杨吱强忍着酸楚,抱着断裂的吉他坐在地上,努力试图接续着吉他,可是琴身从中间断开,除了几根残损的琴弦以外,周围木头都已经碎裂,无从修复,甚至都不能回归原貌。
这柄吉他很旧了,琴身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听周婶说,从寇响接触音乐开始,就一直用的是这柄吉他。
这是他父亲送他的唯一一份生日礼物。
尽管嘴上从来不说,甚至大部分时候言不由衷,但杨吱知道,寇响是极念旧之人。
杨吱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心底有一股至死的悲哀,不仅仅是因为寇响珍爱的吉他被损坏了,更因为那份压抑和绝望,无处释放。
无论处境多么艰难,杨吱都默默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言放弃,只要努力就会有希望,可是这些自我的心理暗示,在残酷的黑暗现实面前,却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她真恨自己,恨自己还没有长大,恨自己不能独立,不能远走高飞。
也恨命运,为何对母亲如此不公,恨父亲,为何要在她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便离开了她和母亲,让她们在这个世界上饱受欺凌和苦楚。
暴雨倾盆而下,窗外横亘的枝叶被吹打得七零八乱。
杨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吉他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她拨通了寇响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三秒便被迅速接通了。
“狼心狗肺。”
寇响的第一句话说了这四个字,狼心狗肺。
天知道他每时每秒是怎样深刻地思念着她,而她似乎大部分时候都想不起他来,好不容易想着了,打个电话过来,却半晌没有动静。
“喂喂喂,喂。”
寇响“喂”了好久:“再不讲话我就挂了。”
一阵长时的沉默,他也没舍得真挂了电话,听着电流中夹杂的凌乱呼吸声,寇响突然慌了。
“怎么了?”
“别吓我,发生了什么事?”
久久得不到回应,寇响又气又急:“老子让你说话!哑巴了是不是!”
一声轻不可闻的抽泣,寇响的心瞬间揪紧,他坐立难安,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了,你告诉我,别怕。”
他压低声音,让自己听起来还算温柔和缓,尽管他脑门子都要炸了。
“寇响哥。”
杨吱终于开口,嗓音颤栗着:“你的吉他,坏了。”
寇响:
“对不起。”
杨吱带着哭腔连声道歉:“真的对不起。”
半晌,寇响扶着脑袋,加大了音量:“你是不是傻!”
“我”
“就一破吉他,值得你哭成这个样子!”
他放开了嗓子:“老子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天都要塌下来还是怎么的!”
杨吱擦了擦眼角,愣愣地说:“这个吉他是你最喜欢的”
“我最宝贝的是什么,你他妈难道不知道?”
杨吱剩下的话被哽咽在喉咙里。
他最宝贝的
“坏了就扔了。”
寇响这时候心情似乎总算平静了下来:“不过你还是得陪我”
杨吱连忙说道:“我一定赔。”
“我是说,你陪我再去买一台。”
杨吱攥着电话来到窗台边,暴风雨来得快但是也去得快,雨势小了很多,燥热的空气被暴雨驱散了不少,湿润凉爽的风轻轻拍在她绯红的脸颊,凉丝丝的。
俩人谁都没舍得挂电话,又掰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杨吱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不少。
“寇响,你那边下雨了吗?”
她声音哑哑的。
“下了,怎么?”
“我这边也下雨了。”
“噢。”
寇响并不擅长闲聊,不过这时候也绞尽脑汁想要找点话题来掰扯掰扯,他不想挂电话,还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他问。
杨吱坐在书桌边,翻开了参考资料:“一边看书,一边听雨,一边”
寇响笑了笑:“你还挺有情调。”
这句话说完之后的下一秒,寇响听到她剩下半截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的话
“一边想你。”
挂断了电话,寇响一个人站在落地窗边,看着水流顺着落地窗潺潺滑落,形成一扇雨幕。
他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可是还没抽,便又被杵灭了。
两分钟后,他拿起手机给自己订了张汽车票,然后抓起伞直接冲进了倾盆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