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沉入思绪,突然听到身边传来轻轻一声咳嗽,猛然清醒过来,眼角微扫,见到凌玉燕一副看好戏的得意模样,而秦展鹏温润的笑意有些忐忑微僵。 再抬眼看向皇帝,见他眉眼拢起,眼神更是冷如霜雪,暗道糟糕,看来皇帝刚才有说什么,而自己完全没听到。 忙敛衣微微蹲身,小脸上布满忐忑却又略带敬仰的神色,“父皇赎罪,妾身初见天颜,内心惶恐又难抑激动兴奋,刚才一直在神游,妾身·····这个·····那个······” 孟菲菲边说边扭动身子,修长的十指紧紧搅合在一起反复揉捏,脸色由红到白又泛红,清亮灵动的黑眸转动间四处乱扫,一副难安惶恐的模样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秦蔚云什么时候见过小女儿这般模样?别人在他面前,要么规规矩矩,言辞不敢逾越半分;或不出言语,扮淑女装木头;要么搔首弄姿卖乖弄俏。 先时见孟菲菲突然发言不卑不亢,而后又神游太虚视自己为无物,本是满心不喜,此时又见她一副小女儿的灵动娇柔忐忑惶恐,心里的不喜瞬间消失无踪,紧紧抿起的嘴角微微上勾,淡淡道:“哦?但不知你方才究竟神游到了哪里?能否说来朕听听?” “回父皇,妾身愚钝,实在想不起来了。”孟菲菲低眉垂眼,不知所措间又含着柔弱娇羞,揉捏的手指已经隐隐发白。 她即便再不把皇帝当回事,也不敢说出刚才所思所想,好在她看了无数历史古籍狠狠研究了一把皇帝那种寂寞孤冷,却又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的心态,知道此时这样说才是最好的对答。 果然,秦蔚云哈哈大笑道:“不想孟逸韧那个石头脑袋还能养出这么个得趣的丫头!丫头,听说你的身子不太好,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他冷冽的眼光从凌玉燕身上扫过,凌玉燕浑身一激,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苍白。 皇帝是谁?要说他一点都不知道三王府发生的事情孟菲菲是打死都不信的,此时听他意有所指,连忙笑道: “妾身无碍了,多谢父皇关怀,能得父皇这一问,妾身觉得受再重的伤也舒坦无碍,父亲常说父皇是最最最好的皇帝,这话当真不虚呀!” 孟菲菲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瞪着大眼睛直直看着秦蔚云,说话也不遮掩,直接把身体受伤给轻轻松松抬了出来。 “哦?你父亲常常在家里说起我么?他都是怎么说的?”秦蔚云含笑道,只是那语气中隐隐带着暗色。 秦展鹏本来舒展开的眉眼又暗沉下来。 孟菲菲却似不觉一般,眸光灵动满脸激昂,看着皇帝笑得那个灿烂: “蓝枫国四海升平国富民强,律法严明夜不闭户,妾身自受伤清醒后虽失去了记忆,但出门逛街时所见所闻都很是新奇美好,百姓安居乐业,处处繁华似锦,所以对父皇很好奇,常常问及父亲,父亲虽会瞪我骂我,但偶尔还是会在我的纠缠下答我几句,可惜每次他都不与我多言,只很严肃的拱手朝上说‘皇上是最好的皇上,孟逸韧得以在皇上治理之下为臣,实满怀感恩!’这些话敷衍妾身,妾身今日终于见到父皇啦,心里很是高兴呢!” “哈哈哈!那个石头脑袋呀!”秦蔚云再次抑制不住的大笑开来,却不料笑得太过,高大的身子猛然卷起,剧烈咳嗽到脸色通红如血,青筋暴露似乎眼看就要爆炸一般。 “父皇!” 三人同时变色,微微向龙座移动又倏然停止,只担忧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子卷缩在龙椅上。 一直站在秦蔚云身后随侍的太监急急跑到秦蔚云身边跪下,探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瓶,利落从中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早有旁边的太监捧着一个青玉盏移步上前,侍候秦蔚云服下药丸。 好半响后,秦蔚云方缓过气来,脸色又由红转白到青,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片刻后,方才缓缓睁眼,那双锋利眼眸在此时已布满血丝,阴鸷之气却是增加了几许,缓声道: “菲菲,改日等朕闲暇,再传你说话。你失忆之事如今连你父亲也不知,想来是不想让他担心,为人子女者就该一切从父母角度着想,这点你做得很好,我会令御医去王府为你诊治,今日就散了吧!” 他边说边摇了摇手掌,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秦展鹏听了这话,再见秦蔚云的眼光似有意似无意地从自己身上扫过,心里一凛,知道他这话其实是在敲打自己,心底冷笑连连,俊美的面庞上却是滴水不漏,温润含笑拜退。 孟菲菲知道他并不是真要找自己说话,不过是让凌玉燕知道他关注着她而已,让凌玉燕心生忌惮,别再找自己麻烦而已。 孟菲菲本来对秦蔚云的死活毫不关心,反倒因他对亲身孩儿的冷冽有些不爽,但此时见他如此痛苦还记着她这么个在新婚之夜就惨遭毒手的小女子,言语中的维护之意很是明显,想必之下,竟是比秦展鹏好太多了,一时间倒真生出些为他担忧的心思。 但她知道凭自己的斤两想为皇帝看病那简直是异想天开,又想等见了林筱之之后问问他这些个症状究竟是何毛病,可有得治之类。 不过转念又想到御医是什么级别?所以她内心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是了。 也亏得她是个冒牌货,如果真的孟菲菲拜了林筱之为师的话,早就激动得夜不能寐了,怎会如她一般如此怀疑林筱之的医术? 三人出了殿门,由太监引着走出皇宫,这次孟菲菲把所经之处看了个仔细。 只见四处幽径抄廊,高高低低如入迷宫,放眼皆是异花奇石,水流潺潺溪径不绝,飞檐尖顶隐于芳丛,豪华典雅中隐隐透露出肃穆庄严,好一派皇家气象。 难怪秦展鹏心心意意间总想着霸占这里。 出了宫门由王府的侍从奴仆接应,服侍他们坐上马车,缓缓离开向三王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