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孟竹便被薛雨凝叫了起来,她昨夜没睡好,身子更像是散了架似的,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底的青影很是明显。 孟竹想了想,还是用脂粉拍了拍脸,将青影遮住了。 薛雨凝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套骑马专用的衣裳,那衣裳跟练武的劲装很像,看起来干净利落,也很贴身,不会束手束脚,但相对的,也更凸显了女子的身段。 孟竹看着铜镜中前凸后翘、腰肢纤细的自己,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薛雨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她欣赏了一番,道:“杜源那小子,今天可真是有眼福,我们阿竹这么美,也不知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赢得美人心?” “雨凝,你再胡说,我可不去了。”见薛雨凝口无遮拦,孟竹板了板脸。 薛雨凝笑嘻嘻地拽着孟竹往外走,道:“不说就不说,快走吧,晚点便热了。” 孟竹跟着薛雨凝到了马场,发现杜源早就到了,与之一起的,还有王祺知。 “王祺知,你怎么能出来了?”薛雨凝看到王祺知,不由愣了愣。 自从王祺知那日和薛雨凝打闹差点伤了小皇帝后,王太傅就把他禁足了,本以为得禁到回京城那天,没想到这放出来倒快。 “你就巴着本少爷出不来吧?”王祺知哼了一声。 薛雨凝挑了挑眉,“走吧,咱们比试一番。” “走就走。”两人说着,就顾自走向了不远处的马厩。 孟竹看着薛雨凝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竟然就留她和杜源呆着,心中不由暗暗后悔没把明俏带上。 “孟小姐,不知你可会骑马?”杜源看着孟竹微微有些局促的模样,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孟竹摇头。 “孟小姐若对骑马有兴趣,我们这便去挑一匹温顺的小马给你骑可好?正好我会,我可以教你骑。”杜源露出一个笑容,问道。 孟竹这才真正抬头看向杜源,这是个看起来很清秀亦很干净的公子哥儿,年龄应当与她差不多大,很温和的模样。 孟竹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更何况她确实也想学骑马,便点点头道:“那就劳烦杜公子了。” “不劳烦,不劳烦。”听到孟竹愿意学,杜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雀跃,连连道。 孟竹忍不住微微一笑,杜源见了,眼中的光芒更胜。 两人走到马厩旁,杜源也没让小厮给他挑,而是自己一匹马一匹马看了过去,最终挑了一匹黑色的小母马,身量不高,正好适合孟竹。 “孟小姐,这匹小母马性子很温顺,你骑上试试。”杜源牵着小母马走到孟竹面前,含笑道。 孟竹看到那小母马,眼睛不由微微一亮,这个高度可太适合她了,她想,就算摔下来也不会摔得太疼吧? 见孟竹喜欢,杜源更是高兴,他扶住孟竹,让孟竹坐上马鞍。 孟竹第一次一个人骑马,有些紧张,好在杜源在下面为她拉着缰绳,她才稍稍放了心。 “孟小姐,放轻松。”杜源回头看孟竹,见她僵着身子一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先带你在马场里绕一圈,等会儿再让你自己来。” “多谢。”孟竹的脸微微发红。 本以为两人无话可说,气氛会有些尴尬,不过孟竹很快就发现杜源是个很能聊天的人,虽然孟竹的话不多,但他还是有本事把孟竹逗笑。 “杜公子,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在杜源又给孟竹讲了个好玩的事之后,孟竹忍不住笑出声,开口道。 杜源看向孟竹,少女白净娇美的脸蛋上此刻微微泛红,而她正弯眼笑的模样更是让人心动不已,所谓“人比花娇”,不过如此。 杜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人也有些傻了。 “杜公子,你怎么了?”见杜源看着自己笑得傻乎乎的,孟竹不由有些好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问道。 杜源猛地反应过来,尴尬得脸色通红,连忙转过身拉着缰绳往前走。 孟竹抬头朝前方望去,这一看,目光微微一顿,只见沈令安正在和一个年轻男人走进马场,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孟竹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虚,她近乎慌乱地收回视线,垂着头不再往前看。 “孟小姐,不知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杜源突然开口问道。 孟竹定了定神,回答道:“我从下受父亲熏陶,喜欢研制香料。” 只不过以前在郑家时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她,生怕她藏私,她也不敢研制,只能看些这方面的书,在心里自己琢磨,到了京城后,她才真正开始研制。 “孟小姐可真厉害!我曾听说京城的竹香阁便是孟小姐的,却没想到孟小姐还会自己研制香料。” 孟竹被杜源毫不吝啬的夸奖夸得脸色微红,连连道:“杜公子过奖了。” “实不相瞒,我对香料一直很感兴趣,不知孟小姐何时有空,可否指导在下一二?” 杜源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好路过沈令安身边,杜源连忙停下,朝沈令安行了个礼。 孟竹只想在马上当鸵鸟,所以也没下马,只在马上朝沈令安微微福身,道:“民女见过沈相。” 沈令安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身边的大理寺左少卿赵煜打趣地看向杜源,道:“你这小子,昨晚我让你今日一起来骑马,你找理由推了,原来是约了美人!若不是我今天来了,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杜源白净的脸上窘得泛了红,连连解释道:“赵煜哥,我,我不是说明日陪你一起么?” 他以为昨晚推掉后,赵煜应当会改日再来,没想到他今天就来了,还选了这么凑巧的时间,一时之间颇有些尴尬。 赵煜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好在我有幸得了沈相作陪,不然可真要打你板子了!” 杜源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赵煜哥,那明日还骑吗?” “骑啊,为何不骑?”赵煜说完,顿了顿,“你这小子该不会明日又要找理由把我推了吧?” “怎么会呢?赵煜哥你这就冤枉我了……” 孟竹在马上低着头听杜源和赵煜聊了两句,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徘徊,紧张得不由身子微僵。 “薛雨凝!你使诈!”就在这时,王祺知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响了起来。 孟竹回头一看,就见薛雨凝正一脸得意地挥舞着马鞭,朝她的方向骑来,而王祺知则落后一步,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在两人的马飞速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孟竹觉得身下的马突然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两人追了过去。 缰绳本在杜源手里,但他刚刚跟沈令安行礼,所以松了手。 此刻听到孟竹一声尖叫,看到那小母马竟然拔足狂奔,吓得面色一白,连忙追了上去,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飞身而上。 孟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颠簸,不过瞬间,她便撑不住了,只觉得身子一歪,不受控制地从马上摔了下去,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揽住她的腰,抱着她翻滚到地上。 孟竹只觉得自己被人护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终于停下,她的面色煞白,一睁眼,便看到沈令安躺在她的身下,双目沉沉地看着她。 孟竹的眼泪倏地就掉下来了,呜咽着唤了一声:“沈相……” 这一声“沈相”,含着浓浓的依赖和感激之情,还有些微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后怕,她大概也没发现,她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已经不再是躲避,而是亲近。 沈令安的眸光微微一动,搂着她腰的手不由微微收紧了些。 “孟小姐!” “阿竹!” 杜源和薛雨凝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孟竹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沈令安身上爬起来,用手胡乱地抹了把眼泪。 沈令安可比她淡定多了,他淡定地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屑,不过转瞬,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眉眼冷淡的沈相。 倒是赵煜若有所思地看了沈令安一眼,以他对这位沈相的了解,遇到这种事,他只会无动于衷地看着,再不济出口唤一声,沈缺也就上了。 何至于自己亲自出手? “孟姑娘,你没事吧?”杜源奔上前来,面色有些微发白,刚刚看到那一幕,他吓得连心跳都差点停止了,孟姑娘若是出点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孟竹的心还是砰砰砰直跳,手脚已被吓得有些发软,但此刻,她也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杜公子无需担心。” “阿竹!”话音刚落,薛雨凝就冲了上来,将孟竹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紧张兮兮地道:“哪里疼?啊?伤到哪儿了?” 孟竹握住薛雨凝紧张的手,道:“雨凝,我没事,多亏了沈相。” 薛雨凝这才正眼看沈令安,这一次,她郑重地朝沈令安行了一礼,“多谢沈相出手相救。” 沈令安瞥了薛雨凝一眼,难得开口道:“孟小姐受了惊吓,薛小姐还是尽快带她回去歇息吧。” 孟竹看向沈令安,他昨晚刚刚受了伤,也不知刚刚他的伤口有没有裂开,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沈相,你,你的……” “本相无事,孟小姐不必挂心。”沈令安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说完便和赵煜两人往马厩走去了。 他今日穿了身玄黑色的衣裳,即便他的伤口裂开了,通过衣服也看不出来,孟竹压下心中的忧虑,和薛雨凝往马场外走去。 杜源在身后亦步亦趋,连连朝孟竹道歉,王祺知也跟了上来,四人一起打道回府。 孟竹虽然受到惊吓,但心里却惦记着沈令安的伤,可惜她出门不便,更不能贸然找上门去,便也只能作罢。 午时一过,小皇帝身边的小顺子找上门,说是有人要见她,请她过去,孟竹心想,这个“人”,除了小皇帝,不做他想,便跟明俏和薛雨凝说了声,就跟着小顺子走了。 等她到了沈令安下榻的瑞青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人不是小皇帝,而是沈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