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端着盛放毛帕子盘子的雨兮侍女称了一声是。 慈禧太后看着载湉,说道:“这云靴湿了,先脱了,在被子里暖暖脚。”载湉说道:“过会儿就好了。” 慈禧太后微微蹙了眉,道:“你的身体还未好,这脚在湿靴里放着,又受了寒,太后会心疼的,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载湉应了一声好,太后让侍女云兮给小皇上脱了云靴,慈禧太后拉过了被子,给小皇上盖上了厚被子,载湉开口说道:“谢过太后。”慈禧太后说道:“盖着被子,过上一会儿便会暖和了。” 新的云靴送到了长春宫,小皇上的手脚也暖和过来了,云兮侍女给小皇上穿了云靴,慈禧太后便与小皇上一起出了长春宫,前往天台拜祭天地。 冬至阳气候,君道长,故贺。 斋宫鸣了太和钟,小皇上还有慈安、慈禧两位太后起驾至圜丘台。 圜丘台台上不建房屋,对空而祭,坛上设七组神位,每组神位都是用天青缎子搭成的神幄。 皇天上帝神牌位主位设在上层圆心石北侧正面,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牌位是从位,在第二层坛面的东西两侧,神幄是长方形。 神位前摆列的是玉石、锦帛,还有祭前五日,便派亲王道牺牲所察着为祭天时屠宰而准备的牲畜,如今全牛、全豕也已经端端正正摆放在了神位前,另外还有美酒、果实、菜肴等贡品。 莱客公公在一旁候着,在昭享门外东南侧具服台换了祭服的小皇上已经站在上、中两层平台的正南方,慈安、慈禧两位太后站在小皇上的左右身侧。 燔柴炉,迎帝神,乐奏始平之章。 莱客公公看着那圜丘台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陈设这编磬,编钟,镈钟等十六钟,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那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烛影摇红。 风雪落在了鼻尖,一阵凉意,官员都低头俯身端端正正的站在祭台之下,不敢出一点声音。 莱客公公看了那在雪中行走的御史还有太常寺官,凝眉忍住鼻涕流下。 大臣在祭台下站了一个时辰。 莱客公公在一旁,听过了始平之章、景平之章,咸平之章,又听过了奉平之章,看舞过了干戚之舞。 奏嘉平之章,舞羽龠之舞,奏过永平之章,又舞过羽龠之舞。 光禄寺卿福祚,进至上帝位前供举。小皇帝至饮福受祚拜位,跪受福、受祚、三拜、回拜位,行三跪九拜之礼。 奏熙平之章,撤馔。 小皇上又行三跪九拜之礼,奏清平之章。 祭品送燎炉焚烧,小皇上至望燎位,奏太平之章。 小皇上看了那焚烧的祭品,乐官奏佑平之章。 祭典结束 慈安、慈禧太后回了东西两宫。 小皇上回到了养心殿。 小皇上走到了养心殿的一面墙前,看着眼前的九九消寒图。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 亭字只有他早起所点的亭中一点,九九八一划,都填充好,便是春归。 莱客公公敲了门,小皇上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莱客公公行至小皇上几步远处,说道:“皇上,这是慈禧太后让奴才给皇上的貂皮护膝,皇上三叩九拜,站了几个时辰,腿该酸累了,带上护膝暖暖。” 小皇上淡淡的说道:“将护膝放到榻上吧!” 莱客公公应了一声,将护膝放在了床榻之上。 午时,雪停了,阳光乍暖,小皇上站在宫殿门前,看着房檐上一滴又一滴垂下的融雪,晶莹如珠,连成一串又一串。 交泰殿。 宴之席。 小皇上换了朝服,与慈安、慈禧两位太后行至寓意‘天地交合,康泰美满’的交泰殿前,黄琉璃瓦四角攒尖鎏金宝顶。 小皇上行至殿内。 殿中设有宝座,宝座后有四扇屏风,上有乾隆御笔所书《交泰殿铭》,殿顶内正中有八藻井,单檐四角攒尖顶,铜镀金宝顶,黄琉璃瓦,双昂五踩斗栱,梁枋饰龙凤和玺彩画,四面明间开门,三交六椀菱花,龙凤裙板隔扇门各四扇,南面四间为槛窗,其余三面次间均为墙。 殿内顶部为龙衔珠藻井,地面铺墁金砖。 席中站着的大臣拜见皇上,拜见东西两宫太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大臣平身,坐在席间。 小皇上与慈安、慈禧两位太后上了宝座,奏乐开席。 侍女为小皇上还有两位太后端上了煮饽饽。 各位大臣桌上也端上了刚刚煮好的饽饽。 慈禧太后看着面前的盛了满青碗的饽饽,开了口,说道:“冬至到,该吃煮饽饽,大臣们都尝一尝这七宝饽饽。” 大臣们谢恩。 慈禧太后夹起了一个七宝饽饽,道:“皇上也尝一个。” 载湉端起了面前的小盘子,道:“谢过太后。” 慈禧太后笑了笑,将七宝饽饽放到了小皇上端起的小盘子中,小皇上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煮饽饽。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 风字落下了最后一笔。 九九消寒图,已经笔画完全。 莱客公公接过了小皇上手中的毛笔,看着那被春风吹响的三交六椀菱花门扇,说道:“春风到了。” 慈禧太后笑了笑,道:“过了春,花苑中的花便都开了。” 慈安太后脸上也是笑意,道:“春暖花开,鸟儿回巢,便暖和了。” 小皇上看着九九消图,并未言语。 莱客公公跟着小皇上出了养心殿,花苑树枝上落了一只蝴蝶风筝,小皇上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那树枝上,莱客公公也是凝住了眉,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侍女放的风筝,竟然飞到了养心殿前。 慈禧太后看着树枝上的风筝,道:“这刚刚过了冬,便热闹了。” 慈安太后笑着说道:“哪个宫里贪玩的侍女?” 两位太后站在花苑中,未久,两个宫女便向着花苑走来,两个宫女来到了树前,跪下,叩拜两位太后,叩拜皇上。 慈安太后看了她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是哪个宫的?” 一个宫女抬起了头,回禀道:“回禀慈安太后,慈禧太后,皇上,奴婢名为玲珑,是储秀宫的宫女。” 慈安太后看了玲珑,道:“上面的蝴蝶风筝是从外面弄进来的?” 玲珑回禀道:“不敢,这蝴蝶风筝是玲珑和玉泠拿纸糊成的。” 慈禧太后看着玲珑还有她身边的玉泠,笑着说道:“是储秀宫的宫女?哪年入宫的?” 玲珑回道:“回禀慈禧太后,玲珑和玉泠是光绪五年入宫的。” 慈安太后问道:“光绪四年入宫的?如此灵巧的侍女怎么没有被分到别的宫中?” 玲珑缓缓说道:“回禀慈安太后,玲珑几个月前有幸侍候过皇上,但是,是玲珑笨手笨脚,触犯了皇上。” 慈安太后疑惑,问:“触犯了皇上?” 玲珑道:“奴婢是为皇上拿洗脸的帕子,玲珑一时失神,递帕子慢了些,让皇上脸上的水珠多待了片刻,受了凉意,是奴婢的不是。” 慈安太后听了这话,笑着说道:“这孩子倒是实在,皇上不喜欢你,太后喜欢你,你便在本宫宫中侍候,如何啊?” 玲珑看了慈禧太后,慈安太后问身边的慈禧太后,道:“慈禧觉得这个宫女可好?” 慈禧太后道:“甚好。” 慈安太后看着她们两个,道:“今日起,你们两个便到本宫宫中侍候。” 玲珑和玉泠叩谢慈安太后。 光绪六年春,慈禧太后便患了重病,久治不愈,卧床不起。 慈安太后与小皇上站在床前,慈禧太后咳嗽了好几声,道:“哎!重病来如山倒,本宫这一病,也不知何时才能好,也不知本宫这身体还能支撑到何时,小皇上还不能独自理政事,朝中的大小事宜还有朝中的官文便给交给你了。” 慈安太后握住慈禧太后的手,坐在床边,说道:“皇上派人贴了告示,召天下名医入京为慈禧妹妹诊治,慈禧妹妹的病很快就好的。” 慈禧太后道:“本宫的身体,本宫是晓得的。” 慈禧太后没有再说什么。 天下名医入京为慈禧太后诊治,慈禧太后的病没有任何的起色,朝政自光绪六年春便交给慈安太后掌管。 光绪七年三月 迎春花开满了东六宫。 慈安太后也病了,一病不起。 小皇上来到了钟粹宫,近前侍候慈安太后,慈安太后的侍女玲珑和玉泠走了进来,玲珑端了药走到了床边,小皇上看了一眼端药汤的玲珑,淡淡的说道:“给朕吧!” 玲珑将药碗递到了小皇上的面前,小皇上接过,慈安太后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候着吧!” 玲珑和玉泠出了钟粹宫。 慈安太后拉住了小皇上的手,说道:“载湉,坐到本宫身边来。” 小皇上坐在了床边,慈安太后紧紧握着小皇上的手,说道:“本宫支撑不了多久了。” 小皇上含着泪,慈安太后笑着说道:“皇上别哭。” 小皇上道:“太后喝药吧!” 慈安太后嗯了一声。 小皇上给慈安太后喂了汤药。 黄昏之后,入了夜。 慈安太后宫中的玲珑还有玉泠走出了钟粹宫宫门,喊道:“慈安太后甍逝。”在宫外守着的侍卫跪了地,玲珑看了身边的玉泠,说道:“你去往养心殿,我去东宫,禀告皇上,禀告慈禧太后。” 玉泠点了点头。 玲珑来到了长春宫,禀告道:“回禀慈禧太后,慈安太后甍逝了。” 慈禧太后是躺在床上的,听了这话,缓缓说道:“你说什么?” 玲珑缓缓说道:“慈安太后一日未用膳,晚上喝了药汤,刚躺下,便暴毙甍逝了。” 慈禧太后抬起了手,对一旁的侍候侍女道:“无衣,扶本宫起来。” 无衣称了一声是,从箱子中拿出了外袍,给慈禧太后穿了衣服。 玲珑跟着慈禧太后的身后,跟着慈禧太后回了钟粹宫。 慈禧太后来到钟粹宫,小皇上也已经站在床边了。 慈禧太后走到了慈安太后的床畔前,伸手摸了摸小皇上的脑袋,而后慈禧太后看着已经闭眼的慈安太后,伤心道:“这一年多苦了姐姐了,让姐姐劳累至此。”慈禧太后坐到了慈安太后的床边,握着慈安的手,伤心落了泪。 小皇上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很是伤心的慈禧太后,又看了躺在床上似乎很是安详的慈安太后,小皇上垂了眸子。 慈禧太后吩咐莱客公公,道:“传哀家懿旨,召集大臣入宫。”莱客公公称了一声嗻,便出了钟粹宫,召集相关大臣入宫。 半夜子时,小皇上的师傅,担任署侍郎、内阁学士的翁同龢便接到了宫内的通知,前往宫廷。 天还未亮,翁同龢来到了宫廷之内,见了小皇上。 小皇上看了急忙赶来的翁同龢,初春的时节,翁师傅的脸上都冒了汗。 小皇上唤了一声,道:“翁师傅。” 翁同龢刚要行礼,小皇上便扶住了翁同龢,道:“免礼。” 在夜里,内枢臣陆续到来。 天明之后 慈禧太后懿旨,让各位守候在宫中的大臣,进入钟粹宫。 小皇上与大臣进入钟粹宫,慈禧太后令大臣瞻仰慈安太后遗容。 慈禧太后缓缓说道:“莱客,掀开面幂。” 莱客公公称了一声嗻。 太监去掉了蒙在慈安太后脸上的面幂,大臣瞻仰慈安太后遗容。 未正时刻 署侍郎、内阁学士的翁同龢与各位王宫大臣进入慈宁宫。 慈安太后的金匮置于地中,金匮甚大。 慈安太后的灵驭也已经移到了慈宁宫,安放在金匮的西面。 慈禧太后吩咐侍卫,道:“入棺。” 未正二刻,大殓。 慈安太后甍逝,慈禧太后掌管朝中事宜,垂帘听政仅慈禧太后一人。 光绪十年 玉泠给小皇上梳好了辫子,小皇上说道:“玉泠,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糕点?” 玉泠浅浅一笑,道:“小皇上今个想吃糕点,玉泠让厨房准备马蹄糕可好?” 小皇上也是笑了笑,道:“朕是问你喜欢的糕点,怎么,你又反问朕了呢?玉泠,你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玉泠道:“玉泠不敢。” 玲珑端着水盆走进了养心殿,她看着玉泠拿着梳子,给小皇上梳着辫子的发尾,小皇上与玉泠都是满脸的笑意,她不知玉泠与小皇上说了些什么,只听到,那一句话。 “玉泠,你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玉泠不懂规矩,小皇上是带着笑意的。 而她,玲珑,因为一时的失神,却不能在皇上身边侍候。 她与玉泠,果然是不一样的。 玲珑将水盆放好,说道:“皇上,该洗漱上朝了。” 小皇上洗了脸,玲珑侍候在一旁,在皇上的手刚出了水盆,便递过了毛帕子。 皇上转过了身,便接过了玲珑手中的帕子。 她在皇上身边侍候了两月,便已经对皇上洗脸的动作很是熟悉。 皇上要洗几下脸,要洗多久,她现在都能掌握的分毫不差。 她与玉泠在慈安太后的钟粹宫待了三年,每日便是打扫钟粹宫,直到两个月前的新年,才得了慈禧太后的恩赐,让她们两个到皇上身边侍候,成为近前的梳洗宫女,她负责端水侍候皇上洗脸,而玉泠代替了流苏,成为了为皇上梳发的宫女。 小皇上擦了脸,玲珑接过了皇上手中的帕子,端了水盆,出了钟粹宫。 小皇上下了朝,玉泠端了糕点,玲珑烹好了茶,两人端进了钟粹宫,宝穗正在房内为皇上换衣,皇上换下了朝衣,换上了日常的衣着。 玉泠将糕点放在了桌上,皇上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到了桌前,坐下。 玉泠在小皇上身边,缓缓说道:“皇上,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了马蹄糕,榛子糕,还有杏仁酥,皇上都尝一尝。” 小皇上浅笑,道了一声:“好。” 玲珑倒了一盏茶,奉上。 小皇上呷了小口,拿起了一块榛子糕,尝了一口,道:“榛子糕,香甜软糯,做的委实不错。” 小皇上喝了一盏茶,又拿起了一块马蹄糕,刚吃了一半,莱客公公便敲了门,得了皇上的回应,进入了养心殿。 莱客公公说道:“皇上,翁学士已经在毓庆宫候着了。” 小皇上道:“莱客公公,今日是何课程?” 莱客公公缓缓说道:“是《皇朝经世文编》。” 小皇上应了一声,道:“朕晓得了。” 莱客公公退出了养心殿,小皇上手中拿着吃了一半的马蹄糕,便站了起来,说道:“这些糕点,赏赐你们两人了。” 小皇上吃了一口糕点。 玉泠俯身,道:“谢皇上恩典。” 玲珑也跟着应和,道:“谢皇上恩典。” 小皇上出了养心殿,玉泠从盘中拿出了一块杏仁酥,递到了玲珑的面前,说道:“妹妹不是很早便想吃杏仁酥了吗?” 玲珑看着玉泠手中的杏仁酥,伸出接过。 着实,她甚是喜欢杏仁酥。 小皇上自幼喜欢马蹄糕,她喜欢杏仁酥,玉泠喜欢的是榛子糕。 毓庆宫。 翁学士讲解《皇朝经世文编》。 小皇上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书卷。 慈禧太后站在门外,问道:“莱客公公,近日皇上的学业如何?” 莱客公公回道:“回禀太后,皇上近日的学业,尚可。” 慈禧太后看了莱客公公,笑了一笑,道:“尚可吗?尚可这词,最是模棱两可了。” 莱客公公跪了地。 慈禧太后看着端坐的小皇上,道:“他眼前是书,但心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莱客公公低头解释道:“太后,皇上年纪尚小,贪玩是很正常的。” 慈禧太后看着毓庆宫内的小皇上,道:“他现在是长大了,想想他小时读书,坐着,站着,躺着都在朗诵诗书。” 莱客公公低头跪着,不敢再多言。 光绪十年,三月 小皇上端坐龙椅,慈禧太后垂帘听政。 殿中公公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礼亲王世铎启奏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北宁失守,完全是因为恭亲王为首的军机处对于战与和拿不定主意,军队才节节败退。” 慈禧太后听了这话,看了站在一边的恭亲王奕,问道:“恭亲王有何话说?” 恭亲王向前一步,言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臣……” 慈禧太后冷哼一声,道:“拿奏疏。” 太后身边的安公公应了一声。 安公公捧着一摞子奏疏,站在恭亲王面前。 慈禧太后在帘后,冷冷的说道:“这奏疏里面,有从前线传回来的军情,有大臣弹劾你的奏疏,恭亲王你还有何话说!” 恭亲王端站着,看了那厚厚的奏疏,还有那垂帘后的太后。 奏疏面前,军情面前,他还有何话要说。 即便有话要说,他也无法说出口了。 这一摞奏疏,分量重的很。 光绪十年,三月十三日 慈禧太后以 “委靡因循”的罪名,将以奕为首的军机大臣全部罢黜,停奕亲王双俸,命他“家居养疾”,宝鋆原品休致,李鸿藻、景廉降二级调用,翁同龢革职留任,退出军机处,仍在毓庆宫行走。 三月十四日,天未亮,迎着风雪,玲珑与玉泠进入了养心殿,为皇上洗漱梳头。 小皇上板着脸坐在桌前,桌前摆着的是一本本展开的奏疏。 玲珑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玉泠走到了桌前,跪了地,道:“皇上该洗漱了。” 小皇上将桌上的奏疏一把胡拉在地,奏疏落了满地,小皇上抬眸看了她们两人,怒道:“都给我滚出去。” 玉泠跪着并未言语。 小皇上手边压着一本奏疏,他将桌上仅剩的那两本奏疏扔了出去。 两本奏疏不偏不倚都砸到了玲珑和玉泠的身上。 玲珑看了一眼扔过来的奏疏,上面是弹劾恭亲王奕的言辞。 言辞犀利。 恭亲王优柔寡断,一直主和之举,莫不是想将大清江山拱手让于法国。 大清江山拱手相让。 他身为大清的王爷。 也只是大清的王爷。 灭九族的罪过,若是犯下……那。 玲珑端着水盆,只是称了一声是,退出了养心殿,在门口,她将玉泠看了一眼。 玉泠却还未出养心殿,一脸平静的跪在满奏疏之中。 玲珑紧紧的握住了水盆上搭着的毛巾。 “出去!” 小皇上冷冷的说了一声。 玲珑离开,玉泠低头跪着,仿佛没有听到小皇上的言语。 小皇上看了她一眼。 她愿意跪着,那便跪着。 小皇上并未再让她滚出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 小皇上扶着桌角,将跪了好久的玉泠看了一眼,道了句:“你想要跪多久。” 玉泠不急不忙的回话,道;“皇上让玉泠跪多久,玉泠便跪多久。” 小皇上看着她,道:“朕若不言呢?” 玉泠抬起了头,道:“等皇上开金口。” 小皇上苦笑,道:“金口吗?朕怎么不晓得朕是金口玉言?” 玉泠慢慢捡起了地上凌乱的奏疏,将奏疏折起,缓缓说道:“玉泠晓得,奴婢侍奉的是皇上,大清的皇上。” 玉泠将捡起的奏疏规规矩矩放在了桌上,道:“奏疏,不是人人可以看得的。” 小皇上看了一眼面前摞的高高的奏疏,便垂了眸子,手下压着的奏疏,他唯一没有扔出去的一本奏疏,奏疏的落款处写的是醇亲王奕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