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他做攻城主将,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
殿下不答应也无伤大雅。
反正只要跟着殿下,这功劳总会有的。
糜旸对刘禅有着盲目的信任!
“南阳境内,有不少魏国残兵,化作山匪,你率领本部大军,将南阳境内的山匪剿除干净。”
打仗之后,溃散的魏军士卒,若是不想投降,那自然是占山为王,成为山匪流寇,为祸一方了。
据刘禅所知,如今南阳境内,便是有十多处五百人以上匪窝。
将这些山匪剿除了之后,又可编为一军。
虽不精锐,但守城还是可以的。
攻城的话,作为炮灰,那更是绰绰有余。
“末将领命!”
糜旸方才还想着殿下一定会给他功劳的,不想这功劳给得这么快!
糜旸脸上的颓色一扫而尽。
“休昭、文伟、”
刘禅看向身前的费祎、董允二人。
“前番我等用水攻之策,南阳积有民怨,你二人率当地官吏、豪绅,前去疏导一番,顺道将人口、土地的信息整理过来。”
南阳盆地还是养人的。
此地水网密布,又是平原成片。
屯田的话,产出比之南中,那是要好上太多了。
若是在南阳屯田有成,此地可变成蜀军的前进基地,可以源源不断为蜀军提供粮草。
毕竟江东给的粮草再多,也总有用完的时候的。
自给自足,方为正道。
“诺!”
费祎董允二人皆是领命。
此民政之事,治理地方,并不比在战场打仗轻松,重要性亦是不言而喻。
南阳民心不稳,时不时来个动乱,那此地便不能为刘禅所用,所谓的攻魏的前进基地,也就无从谈起了。
“你可前去张贴文书,今年的算赋与口赋,不必再收了。”
算赋和口赋均于每年八月征纳,届时由地方官登记人口,核实年龄,编成簿籍,由官府按户籍征收。
因为战争原因,南阳大部分地方都还未开始征收。
不收算赋与口赋,自然是刘禅收心南阳百姓的一个举措。
当然...
更直白点说,是收心南阳世家与地主土豪人心的举措。
毕竟已经收上来的算赋跟口赋,不用上缴,那最后落到谁的手上?
不言而喻。
刘禅愿意让出一部分利益,那留在南阳的官吏、世家、豪绅,便也明白该如何做了。
维稳!
对他太子刘禅传达的政令一五一十的执行下去。
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有人不服从的话,刘禅自然也不会手软。
先礼后兵的招式,他还是知晓的。
...
魏国。
许都。
魏王府中。
曹操半躺在床榻之上,头上有湿巾盖着额头。
他须发皆白,嘴唇干裂而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虚弱。
唯有那一双眼睛,还算是有神。
“大王,江东使者已至,还有,便是这前往的军报。”
“咳咳。”
曹操咳嗽一声,将额头上的湿巾拿开,他缓缓的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将军报与我一观,至于江东使者,召见群臣,至大堂中议事。”
曹操手上接过军报,看了一眼,本来就紧皱着的眉头,彻底皱成一个川字了。
新野城十日内又被云长攻下了。
文聘乃他手下大将,居然也挡不住云长的兵锋。
公明啊公明!
我孟德现在只能靠你了。
前方战事萎靡,情况不容乐观。
但与江东合盟之事比起来,就无伤大雅了。
本来新野守军不多,被攻占下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时间长与时间短的区别罢了。
只要江东愿意与他共击云长,一城一地的得失,算得了什么?
在内官侍女的伺候下,曹操将沉重的魏王冠服穿戴在身上。
在他年轻的时候,莫说是这一身衣服了,便是再背百斤重物,他都不会多吭一声。
但如今老了啊!
这一身魏王冠服穿在身上,就已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更别说这天下九州之重。
他这幅佝偻的身躯,已经是载不动魏国这艘巨舟了。
魏王府大堂中。
魏国臣僚列位两侧,在大堂中间,江东使臣手上拿着孙权的盟书,站在魏王府大堂之中。
“外使拜见魏王。”
“不必多礼,吴侯可答应了会盟之事?共击云长?”
曹老板不来虚的,直接开门见山。
“我家主公答应会盟,不过...有一些条件,还希望魏王应允。”
说着,江东使臣将手上的文书递给身侧的内官。
要求?
魏王曹操眉头微皱。
那孙仲谋,又要搞什么鬼?
他冷哼一声,心中颇有不耐。
待内官将文书递到他手上,他轻轻翻看了一会,孟德的眉头已然紧皱。
他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语气更是如许都冬日的寒风一般凌冽。
“要我徐州?那孙仲谋好大的胆子?昔日他出兵十万,尚不能攻下合肥,现如今便想我曹操割徐州?”
孟德冷哼一声,说道:“莫非他觉得我魏国无人了?还是说孤昏聩了?亦或者是吴侯癔症了?”
徐州的重要性,他曹孟德岂是不知?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汴水发源于开封西北的蒗荡渠,从荥阳北面的黄河东返开封,经商朝古都商丘,然后在徐州这里与泗水会合。
泗水发源于山东,流经鲁国的都城曲阜过沛县,在徐州收汴水,然后向东南流入淮河。
淮河有邗沟和长江相连,从长江南岸的进口,经江南水系,可直达苏州和杭州。
这就点明了徐州的地理位置,它地处汴水和泗水交流处,成为江淮和中原的水运枢纽,汉明帝永平十二年起,王景主持修河,沿黄河两岸筑堤坝,限制黄河南侵,又在汴水上修建闸坝,调节水量,使汴水安流入泗,成为江淮流域潜粮西运的主要通道。
除了是水路枢纽,徐州又是陆地的枢纽。
彭城和下邳控制着陆上交通线,北可上黄河,南可下江淮,西可进中原,既被称为“北国锁钥”,又被称为“南国重镇”,从这两个称号上,就能看出它对南北势力的重要意义。
有了这样的地理位置,徐州就必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南方一旦突破淮河,必定北上取徐州,先安定两淮。徐州可西取中原,北取山东,项羽就是这么做的。
曹操平定了中原之后就来抢徐州,兖州的吕布也来抢徐州,淮南的袁术也来抢徐州,到最后不管是刘备还是吕布都无法守住徐州,因为这个地方惦记的人实在太多,曹操拼了命也不能让徐州落在别人手里,不然自己干什么都不踏实。
徐州相当于一把钥匙,中原的势力,山东的势力,江南的势力,只要站稳了脚跟,都会来抢徐州。
抢下徐州虽然不能定鼎天下,但如果徐州在别人手里,就相当于自己家门的钥匙在别人手上,令人寝食难安。
如此之地,比之荆州,比之襄樊的重要性,并不差多少。
你孙仲谋在这个时候想要趁火打劫,是谁给你的勇气?
谁你让你白日发梦的?
那江东使者似乎也料到了曹操的反应,他轻轻一笑,脸上并未有惧色。
“既然不割徐州,割合肥即可。”
割合肥?
曹操的眉头亦是紧皱,但反应,就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
譬如孙权说要会盟,要割魏国徐州,曹操肯定是不同意的。
但如果江东只要个合肥,那曹操考虑一番,亦不是不能答应。
“这...合肥或许可...”
曹操话还没说完,身穿武服的曹洪已经是手持笏板起身了。
“大王,合肥乃重镇要地,不可轻易与人,合肥有失,江东如虎添翼,徐州难守,中原震动!”
合肥东挽江淮丘陵张八陵,西抱大别山余脉皖西山地,南濒长江,北枕淮河。
它临近秦岭淮河一线,又有着长江天险,是北上和南下的重要交通枢纽,具有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不仅在战略位置重要,是水陆干线的交汇处,吴国北伐的必经之处,南下经过巢湖进入长江。其次还是粮食屏障,属于扬州的先行地,扬州是重要的粮仓,拿下合肥,就等于有拿下扬州的机会。
而北方失去合肥,便失去了经略扬州希望。
“曹洪将军所言极是。”
御史中丞陈群亦是手持笏板,起身说道:“合肥乃重地,不可有失!”
陈群的皮肤略显苍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但依然充满了健康和精神。他的额头宽阔,微微有些皱纹,一把黑色的胡须,垂至下巴,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和威严。
“这...”
魏国群臣反应激烈,亦是在江东使者的意料之中。
他轻轻一笑,说道:“若大王愿送合肥,我江东与魏国签订合盟条约,盟誓永不攻伐,如何?”
“尔等江东鼠辈,背盟之事做得还少?”
曹洪冷哼一声,眼中的不屑神情那是不加掩饰的。
“不错,尔等方与汉中王太子刘禅合盟,如今又转过来与我魏国合盟,共击荆州,如此盟约,我等能信?”
“尔等江东鼠辈的盟书,与一张废纸,又有何分别?”
信誉这种东西,一旦失去了,想要挽回来,那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江东使者面色铁青,他言之凿凿的说道:“莪家主公愿送一女,与魏王联姻?”
送女联姻?
便是一向沉稳的司马懿,此刻也是绷不住了。
“听闻吴侯与汉中王太子刘禅合盟之时,亦是送女联姻,吴侯之女如此不值钱,我等岂能相信?”
江东使者被魏国群臣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苦啊!
自家主公不守信用,他这个做使臣的,那可太难了。
方才短短的十几个呼吸,他心里遭受了多少折磨?
这脸都要丢光了。
但他能成为江东使臣,首要一点,那便是脸皮够厚。
江东使臣看向曹操,手中再拿出一份文书出来。
“此乃我主亲手所书,还请魏王一观?”
“哦?”
方才堂中诸臣将孙仲谋从头到尾痛骂了一顿,曹操坐在主位上,亦是觉得过瘾。
此刻看着江东使臣手上的孙权手书,心里想道:这孙仲谋,难道还想搞什么花样?
拆开信件,只见里面是写的内容是:
臣孙权久知天命已归王上,伏望早正大位,遣将讨平荆襄,剿灭刘备刘禅父子,扫平两川,臣即率群下纳土归降矣。
让我登基称帝?
哼!
你孙仲谋以为我是袁术之流?
现在称帝,岂不是将汉之逆贼的骂名背正了?
还嫌我魏国不够乱?
“我乃汉之忠臣、良臣,岂能称帝?”
“若你我两家合盟,剿灭刘备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这大位有何不能坐?”
原是劝进文书。
这孙仲谋,打得是一手好牌啊!
陈群眼睛一亮,他连忙上前说道:“汉室久已衰微,殿下功德巍巍,生灵仰望。今孙权称臣归命,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殿下宜应天顺人,早正大位。”
这劝进之臣,从龙之功,功劳何其大焉?
陈群何等聪明之人,当即便把握住机会了。
曹洪等人见之,亦是醒悟过来了。
不管曹操要不要称帝,他们作为魏王臣子,这个姿态要表示出来。
即便是曹操不称帝,他们也是显示了忠诚。
若是称帝了,那便是劝进之功!
“今四海归心,祥瑞尽出,天命归于主上,宜尽早承大统。”曹洪手持笏板,在堂中大声喊道。
“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号。愿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狭巢由抗矫之节,以社稷为务,不以小行为先,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上以慰宗庙乃顾之怀,下以释普天倾首之望。则所谓生繁华于枯荑,育丰肌于朽骨,神人获安,无不幸甚。”
司马懿在一边,亦是来一通彩虹屁。
群臣如此反应,倒在曹操的意料之外。
“吾事汉多年,虽有功德及民,然位至于王,名爵已极,何敢更有他望?苟天命在孤,孤为周文王矣。”
其实群臣劝进,他心中亦是有感。
若是让他年轻个二三十岁,或许他还有此志。
然如今他垂垂老矣,还妄想称帝?
能把身后事搞好,那便是谢天谢地了。
如今云长与汉王中太子刘禅在荆州搅得他是寝食难安。
在这个关键节点称帝?
说不定他曹孟德便成了第二个袁公路了。
“大王何须拒绝,共击刘备,只一合肥矣,大王何乐而不为?”
不管是称臣还是合盟,江东使臣的意思都非常明白。
那便是他江东要合肥!
“合肥乃重地,若仲谋愿先自江夏起兵,攻伐江陵,则我即可将合肥奉上!”
想要左右逢源?
也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先!
“可我主出兵,若魏王反悔,又当如何?”
曹操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孤岂是仲谋之流?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给合肥,便给合肥!你江东数次背盟,孤焉能信之?万一孤将合肥献上,你主转头与那云长一同伐我,该当如何?”
首鼠两端之辈,言语已然不可信矣!
那江东使者面色发苦。
实际上,孙权在建业之时,还真有此念。
只能说...
孙权的无耻程度,如今已经是天下人皆知了。
最起码魏王对孙权的了解,已经可以说是透彻了。
“如此的话,那我江东便与汉中王太子刘禅以及汉寿亭侯关羽,两面击你魏国,魏王待如何?”
他语气郑重,说道:“如今是你魏国求我,而非我江东求你魏国。”
狗一般的人物,想乘人之危?
孟德心中愤怒,但这江东使者所言,亦不是没有道理。
江东现在是左右逢源。
不管是魏国,还是蜀汉一方,若得了江东的帮助,在战局上看,便是占据了主动。
这可惜这江东无有诚信,不可轻信。
即便是盟誓了,也要防备。
“大王,不若如此,将合肥外的城寨、角城,都送与江东,只留下主城即可,如此诚意,使者可满意?”
魏王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贾诩。
他思索一番,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他对文远的本事,还是清楚的。
只要有他在,便只剩下一个主城,未必不能守住合肥。
“使者以为,如何?”
孟德看向江东使臣。
合肥乃重镇,若将外面的防守城寨、角城都送与江东之手,只剩下一个主城,那合肥跟脱了甲胄,没了武器的将军有何区别?
岂不是任由他江东揉捏?
他思索一番,马上点头。
“若是如此,亦可盟誓!”
司马懿见事已成,在这个时候上前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今孙权既称臣归附,盟约已成,王上可封官赐爵,令拒刘备。”
“好!”
区区官职罢了。
不值几个钱,况那孙权又不用他曹操来给工资。
“即日,孤会上表陛下,封孙权为骠骑将军、南昌侯,领荆州牧。即日遣使赍诰敕赴东吴去讫。”
江东使臣闻之,心中欣喜。
他今日来出使的目的,已经是达成一个了。
孟德看向江东使者,说道:“既已封爵,快快命你主出兵,攻伐江陵,我大军已在南阳矣。”
江东使臣却是说道:“今我主称臣,仗应是从南阳开始,先将江陵的无当飞军吸引到南阳,我江东才好得手。”
他娘的当真是江东鼠辈!
不愿担风险,只想着好处。
与此鼠辈为伍,当真落了我曹孟德的威名!
然而如今局势如此,他曹操也不得不暂时屈服。
“二十日后,共击云长!”
还是定个时间为妙。
虽然按照这孙仲谋的尿性,肯定是要拖个几日的。
但...
若他能在江陵燃起战火,让云长与那刘公嗣顾此失彼,那也算是有作用了。
魏国江东两家合盟,而且孙权还是偷偷与我合盟的。
如此!
云长,你还会是我曹孟德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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