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在江夕和何咏佳驱车回到小区之后,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滂沱大雨,半空中闪过一道白色光芒,随即立刻一声轰雷。 已经洗漱完的江夕趿上拖鞋,踱步到窗边去看,雨势很大,可她第一秒想到的,是高中时的那个盛夏里的雷雨天。 何咏佳怕打雷,江夕很早就知道了。 两个人重逢时都装作不认识,但对彼此,到底都是熟悉透了。 何咏佳怕打雷,江夕刚开始也是不知道的,他在她面前隐藏得极好,有时夏日里,在学校里路过打两声闷雷的时侯他是面不改色地和她打招呼的,还是他妈妈钟湘来江夕家找李采消遣时间聊天的时候她偶然听到的。 其实后来想想,他当时伪装的太好啊,脸色是有些不太寻常,微微抿起嘴,唇色都有些发白。可只是走廊上一个招呼,一句最近如何的问候,乃至擦身而过,根本就看不出来。 后来她记住了,却也没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安慰过他,再后来,就是高三了。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雷也越打越响,水珠划过光滑的玻璃,映出江夕隐隐透着担心的眉眼,眉毛微皱,她咽了咽口水,转身推门就要出去。 真好呀,他是住在我这里的,我还能顾及着他。 她想起来,头低了一下,再回去把外套套上,没有丝毫迟疑,去了西边的房间。 她抬手敲实木门,轻声唤他:“何咏佳?” 没有回应,里面有丝丝光从门缝里脚底下泄出,她就明白他还没睡。 她再问了一遍,试图得到回应,里面似乎有一声悠悠的应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打开,房间里暖黄色的光和有些黑暗的客厅形成对比。 江夕一下抬头看他,明明是暖色调在他背后,在她的角度看过去,还是有些苍白了。 她开口,努力掩饰自己的心疼,却没发现她的话带着些颤音:“何咏佳,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 她把他的无力看在眼里,垂下眼帘:“你先去躺着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想了想,伸手就去扶他,让他转了个身,搀着他躺在床上。 江夕没再看他,马上调头去客厅倒水。 何咏佳枕着枕头躺着,目光所及处,是江夕转身离开的方向。 江夕手里揣着杯水,她用手试过水温了,是温水。 “何咏佳,起来喝口水。”她轻拍他的背,示意他坐起来。 他坐起来,顺从地任由她给他倒水喝下,一双眼却盯着江夕不放。 一杯温水下肚,江夕再看他的神色,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 “躺下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江夕再轻拍他的背部。 他摇了摇头:“没事。” “坐下来吧。”他开口挽留她。 她愣了一下:“知道了,就来。” 她没停,站起来绕过床去把窗帘拉上,雷雨还是不停,外边仍是一道闪电划过,她回头看他一眼,抬手把窗帘拢上。 江夕没拘束,回来的时候一下坐在绒毛地毯上,何咏佳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如炬。 “怎么了?”她声音温柔,温暖着他。 他摇摇头:“你说些事情吧,我好听着。” 江夕本来有些疑惑,想了一下就应承下来:“你要听我讲故事,还是讲生活琐事?” 她差点就忘了,这个房间本来是书房,书架上她的书都还没动过。进来这么久了,她才想起来,环视了一下房间的陈设。 书架没动,不过有本她本来摆在最底层桌案上的《本草纲目》被人合上平放了。 整个房间的格局都没变多少,床也是本来就摆着的,只是换了一套蓝黑色的床上用品。 “想听你的生活琐事。”他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好,嗯……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妍佳还过来找过我,赖在我这儿住了两天才走。上次钟阿姨去郊区住了一夜,何叔叔晚上跑过来的,钟阿姨特别喜欢吃我做的红枣粥,每次可以不加糖吃下两碗,妍佳上次还说她们那有个小姑娘特别可爱,好像算是个小话唠……” 妍佳就是何妍佳,何咏佳小几岁的妹妹,现在在幼儿园里当老师。 她难得絮絮叨叨地说的没完,他耐心地看着她听。 江夕盘着腿坐在地毯上,说到自己都觉得有意思的事情的时候还眉飞色舞。 何咏佳看着,外面的雨应该也停了,不时给她搭几句话,省得她累着。 有些倦意袭来,江夕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笑着哄他:“快睡吧。” “嗯,你快回去。”他就要赶她走,因为太困了,带着些气音儿。 “这就走了,你难过了就叫我。”江夕叮嘱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