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跌宕起伏的陈年狗血秘辛说完了,苍家家宴也快开席了。 大伯母抹抹鬓发站起身:“妈,我去看看有没有菜品需调整。”言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苍漪跳猴似的喊:“诶诶大伯母您别走啊,这还没唠够呢!” 大伯母回首一莞尔,把起居室门带上了。 苍老夫人直到确定大伯母走远了,才说了句:“锦言这张嘴啊——倒不枉她叫了这个名儿。” 二伯母微微笑了笑:“大嫂无非爱说点,人却极好的。” 苍漪附和说:“就是就是,所谓瑕不掩瑜嘛!” 苍老夫人端起茶盏啜了口茶:“也多亏这里没外人。”又拿手指隔空点了点苍漪,说:“以后看到沈家的人,妳可千万别提那档子事儿。” 苍漪一撇嘴:“我有那么鲁莽吗?” 苍老夫人哼了声:“但愿妳不是!” 见女儿还要跟祖母顶,二伯母一记眼刀飞过去。苍漪并不怕母亲,但也消停了。 不过苍漪顶多消停了两三秒,便又好奇宝宝般发问:“奶奶,您之前晓得么,沈家那些事儿?” 苍老夫人放下茶盏道:“大致听说过一点儿。” 苍漪立马接着问:“那小正太,后来什么时候做的肾移植?” 苍老夫人想了想:“隔了整整两年半。起先他同母异父姐姐在时只需换一颗肾,后来病情发展了,只好两颗肾都换。几经波折,肾|源才在美国找到了,手术也是在美国。” 韩蓓蓓张张嘴:“双肾移植吗?” 二伯母对这个倒知晓:“不然怎么办,那孩子肾功能衰竭得厉害,后期做血透和腹透,也无非勉强维持住生命……” 苍漪说:“哎哟喂!那他这次是要换一颗肾,还是两颗肾?” 苍老夫人脸上皆是不忍心:“还是要换两颗肾。我听兰惜说,她家儿媳妇正在满世界地找肾|源……” 苍漪扼腕道:“以那正太的颜值,长大了绝对是世界级鲜|肉,就这么死了,委实太可惜……” 二伯母已懒怠搭理这只颜控狗,望着苍老夫人求确认:“听说沈少夫人一直想为沈世璁再生个儿子,但始终未如愿……” 苍老夫人嗯了声:“他们年前还在找代|孕,后来沈家小公子病了,这才不得不搁下。” 苍漪对那个“倾国倾城大美人儿”已彻底路人粉转黑,不由不屑道:“她可真能折腾啊!沈世璁之前跟元配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没了小的,还有大的嘛!” 二伯母白了女儿一眼:“那跟自己生的能一样?哪怕找代|孕,血缘、基因却是自个儿的。” 苍漪忿忿然:“沈少夫人娘家也不差,何至于这样?难道女人非得有儿子,才能扒得住老公吗?” 二伯母悠悠道:“妳是说柳家?柳家跟沈家,认真论起来,家世还是差着好大一截儿呢。所以尽管沈世璁当年丧偶成了鳏夫,想给他做续弦的大家闺秀,却正经不少。” 苍漪:“呸!世上鲜|肉何其多,干嘛要找个老鳏夫!” 二伯母气得——她怎么养了这么个二百五! 一直没说话的韩蓓蓓这时插嘴了——女人嘛,甭管老少和出身,总是天生自带八卦因子的。 韩蓓蓓说:“我有一个同学,是沈少夫人娘家的远亲,有一次闲聊,说起沈世璁,说他元配去世后,他原本经人介绍认识了沈少夫人一个表姐,两人处了几个月,去英国游玩……” 苍漪又来神了! “游玩怎么了?”苍漪双目炯炯地问:“可是遇到沈少夫人了?” 韩蓓蓓点点头:“她表姐想让表妹见见未来的姐夫,就约了表妹喝下午茶。不想沈世璁一见沈少夫人就被迷得不行不行的,刚回国,就提分手,尔后就去追求沈少夫人了。不过沈少夫人有女儿的事,我同学倒没说,我也是今天听大伯母说了才知道。” 苍漪一拍掌:“果然防火防盗防表妹!” 二伯母轻斥:“妳这丫头又浑说什么呢!” 苍漪正在兴头上,视她妈如空气:“可沈世璁不可能不知道沈少夫人有女儿吧?那他也愿意?” 二伯母说:“不愿意他能娶?” 韩蓓蓓说:“据传沈世璁直到现在也很爱他妻子。” 苍猗说是啊:“不然他也不能纵着妻子做那种恶。沈少夫人真是蛇蝎美人啊,四岁女儿说不要就不要。” 苍老夫人忽然说:“柳家从来没有承认过柳琳琅那个私生女,柳琳琅跟家里闹了四五年,到那会儿,也疲了,也够了……” 苍漪一听,艾玛,隐藏最深的八卦党在这儿嘞!当即扑到老夫人怀里,问:“后来呢,奶奶,后来呢?” 苍老夫人戳了戳苍漪眉心,她对这幺孙女也是real没辙:“后来,沈世璁追求她,她就舍下那孩子,跟沈世璁回国了。柳家巴不得女儿能重回名媛闺秀该走的正路,十二万分满意沈世璁这个金龟婿。沈家却始终不得意柳琳琅,觉得与其找个那样的,不若去小门小户寻个本分清白的……直到柳琳琅生了儿子,情况才稍稍有好转。” 二伯母说:“那就难怪沈少夫人为了儿子不顾一切了……”高门大户的媳妇不好当,若在婆家不受宠,比贫贱夫妻还难捱。 苍老夫人幽幽道:“谁说不是呢。兰惜那天说,她小孙子这次发病后,柳琳琅又着人去英国找她女儿了……” 苍漪瞠目结舌说:“我勒个去!她竟然又去找!她可真真是疯了!!” 韩蓓蓓、二伯母也震惊得异口同声问:“那找到没有啊?” 苍老夫人说没有:“去的人回来说,柳琳琅那个前男友,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早就不在英国了,跟女儿不知所踪。” 二伯母抚了抚胸口:“可怜的孩子,命运多舛呐……” 韩蓓蓓亦唏嘘:“是呢,算算年纪,那女孩儿现在也才十八啊,也不晓得流落在何处,过得怎么样,这异国他乡的,唉……” 苍漪呆半晌,说:“那也比在英国被沈家找到强!否则凭柳琳琅那疯劲与狠劲,保不齐就把女儿绑架了,然后抬到医院,开膛破肚,俩肾一起摘!” 二伯母三观有点凌乱了,说:“如此看,沈少夫人当初的决定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健康的女儿拿掉一颗肾,还是健康的;病重的儿子在最佳移植期做了移植术,亦会获新生。” 韩蓓蓓抿抿唇,没发表意见。 苍漪圆睁双目反驳道:“但总要先问问女儿意愿吧!好比我哥坏了一颗肾,要我给他换,您能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直接把我蒙上手术台,摘我一颗肾?” 二伯母气得脸色都白了。 苍老夫人蹙眉喝:“漪儿,不许乱比喻!” 苍漪不服气,梗着脖子叫:“本来嘛!沈少夫人当年那行径,跟偷有什么区别啊?哦,跟沈世璁生的孩子是孩子,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就是备用肾|源呀?!” 始终没吱声的苍海这时低低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身,长臂一舒揽住小堂妹:“走了走了吃饭了——瞧妳激动的。” 苍漪说:“我就是很激动!还好我不是那蛇蝎美人的私生女,不然以我这智商,身上早少零件儿了!” 苍海揽着苍漪往外走。他们后头二伯母和韩蓓蓓一左一右挽起老夫人。 “嗯。”苍海轻声说,“那小丫头的确很厉害。” 苍漪哼了哼:“我老早就觉沈世璁不像个好人,瞧人时眼神瘆瘆的。大哥还偏要跟他一起搞项目,云冰湖那个路亚俱乐部,沈世璁就有份参与!” 苍海闻言目光沉了沉:“是么……” 苍漪:“可不是!别哪天让沈世璁卖了,大哥还帮忙数钱呐!” 苍家这顿晚宴,气氛有点诡异。 平素以苍老夫人为中心的闲扯娘子军团,俱一副各有所思深有感怀的样纸。 挨着大伯母坐的苍漪,还时不时跟大伯母咬几下耳朵。 餐桌对面苍灏见了不由笑着问:“漪儿,妳跟我妈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苍漪疑惑地指指自己脸:“大哥,您看我这样……像高兴?”我这特么分明是瓜众之愤怒,好不好! 苍灏笑了笑,转眸望住苍海:“海官,恒天周年庆的事,范晓光跟你说了吧。” 苍灏用得语气不是疑问式。 苍海慢条斯理舀了舀小碗里的羹:“嗯。” 苍灏拈餐巾拭拭嘴:“我打算把周年庆与云冰湖俱乐部的开业庆典一起办。” 苍海喝口羹:“嗯。” 苍灏:“你有什么建议么?” 苍海:“没。” 苍灏:“桑小姐那头儿呢?” 苍海:“我跟她搭不上话。” 云冰湖在邻市,苍海以前没少去,那片水域四面山势环绕近万亩,烟波浩渺景色hin不错。 不过因无人文古迹可宣传,地方政府搞了几年旅游开发也没弄起来。 后来外包过部分水域给当地人搞网箱养殖,结果还因对水体污染较严重,被上级部门叫停了。那养殖户也悲催,头搬家什走人前,遭逢十几年不遇大暴雨,山洪狂泻,水势暴涨,几万公斤淡水鱼——逃精光! 而其中就有不计其数的鲈鱼。 从此云冰湖就成了野钓者的天堂。不论四季,台钓笨钓路亚钓者纷至沓来安营扎寨随岸可见。苍海老丁傅衍没事儿就溜过去玩一天。有一次还把韩蓓蓓带去了。 去年那地儿被苍灏盯上了,找关系砸大钱给整湖承包了。 苍灏给当地政府的说辞是:发展路亚文化,有效管理云冰湖,促进地方旅游产业,缓解邻市就业难问题。 邻市经济远不如S市,又正愁云冰湖被野钓者糟蹋得不成样,自然乐不得。 苍灏遂基建、购艇、清垃圾,另组织了巡湖监督队,折腾了小一年,云冰湖不再是野钓者的天堂,却还了之前的净美。 老实说,苍海对苍灏搞这项目是很支持的,他倒非是惦记着方便自个儿玩。是云冰湖那么好的资源由着人混造,太过暴殄天物了,并且国内路亚起步之初也确乎需要个正规俱乐部引领大方向。 如他这么不思正业的,尽管嘴上从不说,先前也还合计着——他这次AOTW初赛既冲进了十强,在国内路亚圈也算一号人物了,等俱乐部正式开张,不消苍灏说,他主动就会去站台、帮忙造个势。 再在各大钓友群里振臂吆喝下,再在于昊的网站里单建个版面,再跟褚轻红商量商量“开心垂钓”的专访,干脆到云冰湖录制…… 甚至他也琢磨过,啥时候找机会跟桑湉唠一唠,反正她过段日子要来国内,行程方便的话,去云冰湖钓钓鱼,哥儿几个聚聚吃顿农家乐,何乐而不为? 然而如今,他一想到沈世璁那常年幽冷的眸子,以及他和柳琳琅对桑湉做得那些事儿…… 即便十年过去桑湉已不复曾经稚弱的女童,他也不能让桑湉再蹚进这趟浑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