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的话音儿一落谢婉宁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往昔她如同走在迷雾里瞧什么都不分明的样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迷惑现如今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样一来前世今生顾氏的变化就都变得合情合理了可恨她前世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竟是做了一辈子的傻子,谢婉宁的身子禁不住发起抖来。
绣娘就看见原本淡然的谢婉宁忽然间变得脸色苍白像是受了惊的样子,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谢婉宁如梦忽醒,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她收拾好心情回道:“绣姨娘婉宁有些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伯父和大伯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绣娘自嘲一笑:“二姑娘别说你不信了就是绣娘若不是亲耳听到的又如何能信呢他们可是你的伯父伯母,竟能昧着良心做出这种事来。”
谢婉宁奇异的觉得很镇定她的身子微微前倾,继续听绣娘的话。
绣娘的目光渐渐飘远像是忆起了前事然后将那日所听到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谢婉宁,她说完后屋子就安静了下来,虽然口渴,但为了腹中的胎儿没有用茶。
绣娘看着案几上的甜白瓷小碗,然后又缓缓道:“二姑娘,如今你也知道了,他们夫妇是一心的,现如今二老爷和老太爷都在牢里,你身边一个靠得住的都没有,还是尽早告诉二夫人为好,到底她能想出法子的,也好叫你避过那所谓贵人。”
日光很好,屋子里飘着的浮尘都能看清楚,谢婉宁缓缓开口:“绣姨娘,多谢你今日来告知,若不然他日婉宁不知该如何自处,那狼穴虎窝定然是逃不了的,”她说着说着眼中就含了泪,原来前世的一切温情都是假的。
绣娘也有些唏嘘,她心底是可怜着眼前的小娘子的,明明是这样尊贵的身份,竟被最亲近的人给出卖。
绣娘然后才想到己身,然后眼神凄婉地瞧着谢婉宁。
谢婉宁自然是不会忘的:“绣姨娘放心,你现在月份还小,得过两个月才能显怀,这段时间你暂且先瞒着,若是将来被大伯母发现了,依她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让你生下来的,大伯父他……想来是拦不住大伯母的。”
她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可到底大伯父还是会想要这个孩子的,等到时候我帮你向祖母求情,再加上大伯父的怜惜,你这个孩子就能保住了。”
绣娘等的就是谢婉宁的承诺,此刻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她的眼神变的温柔,她很期待她的孩子。
绣娘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谢婉宁靠在椅子里发呆。
谢婉宁当然知道绣娘不是表面上那么柔软无害,绣娘此番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是帮了她很大的一个忙,可她到底也得到了一开始想要的,俩人算是交换。
绣娘就算再厌恶顾氏和谢德政,可她到底还是谢德政的妾室,她是要以谢德政为天的,盛衰相依,她话语中一再提及是顾氏给谢德政出的主意,不经意就摘了谢德政的责。
除此以外,绣娘提前告知不仅可以保住她腹中的孩儿,还赶在事情发生前,她就算心里怨恨,也拿不出证据去定谢德政和顾氏的罪,绣娘也正是拿准了这一点,笃定谢德政会没事,才会来告知她这件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顾氏和谢德政的心思暴露在人前,顾氏兴许还会有事,谢德政乃是长子嫡孙,到底伤不到根本,绣娘就还是谢德政的妾室,照样可以衣食无忧,反倒能借此除了顾氏。
绣娘是个聪明人,谢婉宁感叹。
旋即她又想起了前世的事,那时候她父母双亡,祖父也没了,只能跟着谢德政和顾氏过活,守孝期间倒也算相安无事,顾氏对她不算苛待,她满心赤诚,以为大伯母是个好的,谁知原来全都是笑话。
这样一来,顾氏两世言行不同也能解释得通了,原来顾氏一直都是这样的,前世只不过是伪装的好而已,那时候她未经世事,现在想来那年元宵节的相遇该也是他们的手笔。
谢婉宁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怪不得,自从她进了晋王府以后,原本颓落的谢府就渐渐起来了些,一切都明了了,谢婉宁缓缓直起身子,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叫人欺侮了去。
……
皇宫,西苑的次间,正厅中央放了张香案,金漆青龙八窍香炉里正燃着香,建平帝身姿清瘦,正闭着眼打坐,旁边的宫女太监一动不动,屋里安静极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满室都是炉香的味道,烟雾缭绕,刘岱手上拿了红漆描金刻云纹儿的托盘,莲纹白瓷小碗里放着几颗朱红色的砂丹。
刘岱候在建平帝身后,微微低下头:“皇上,今日的丹药已经好了。”
建平帝这才缓缓睁开眼,他看着碗里的丹药笑了下:“刘真人果然厉害,朕自从用了这丹药,身子骨好像都清省了些。”
刘岱低下头,很是恭谨:“微臣不敢居功,这都是皇上的福气,咱们大周龙运昌隆,皇上您延年益寿指日可待。”
建平帝听了这话心里越发舒坦了,然后拿过丹药服下,他到底是皇帝,自然是想把皇权牢牢拢在手里的,虽然久不上朝,但他对朝中事宜还是知悉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