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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

兰馨缓缓睁开双眼,周遭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赶热闹似的一阵比一阵急促。    身体知觉一点一滴地渐渐苏醒,率先感受到的,是脑袋深处一阵剧烈的疼痛。    好痛!  像被铁锤狠狠敲过,疼得兰馨头晕目眩。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    爆竹声响的间歇,隐隐有歌声传来,还夹杂着说话声。    “那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大过年的,真是晦气!我不过轻轻拍了她几下,压根儿没碰着她,是她自己倒下去的……”一个尖利苍老的女声刮的人耳膜疼。    她继续气鼓鼓地骂:“我看她是装的!哼,忘恩负义的狼崽子,见死不救的黑心肠……不吃饭正好,不吃饿着,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还是瞧瞧吧,别有个好歹。”是个怯生生的女声。    “好歹?无情无义的东西,白养了她这么多年,家里难的快揭不开锅了,好容易能指望她一回,这贱蹄子半点不想帮衬!”苍老的女声像憋了满肚子火。    “我去看看!”是个男孩清脆的嗓音。    “吱呦”一声门被推开,门后的光影里,有个少年闪身进来。    少年没开灯,借着屋外照进来的光线小心翼翼走到兰馨床边。    “姐,你没事儿吧?”看到兰馨睁眼,少年松了口气,压低嗓门。    他快速回头看了看,把什么东西塞在兰馨手里:“偷偷的,别让奶奶看见。”    然后少年故意提高声音:“姐姐你醒啦,没事吧。”    兰馨:“……”    “别管她!小斌,你出来,家里多少活等着干,她倒好,躺在床上挺尸……”    “妈,您少说几句吧,大过年的,不怕忌讳?”一个男声打断她。    “呸呸呸!还不是让她给气糊涂了!”    少年关门出去,重新留下一室黑暗。    兰馨:“……”    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    外面是些什么人?为何周遭的环境如此古怪?!    她是谁,她可是堂堂皇宫执掌六尚局之一的尚服局女官之首——大名鼎鼎的兰馨、兰尚宫啊!怎么一病苏醒,落到这么个鬼地方?!    难道是因为病得太重,犯迷糊了?    兰馨咬咬嘴唇,疼!可见是真的。    正迷惘,突然间,有大段大段的陌生记忆犹如山呼海啸般涌入她的脑海,夹杂着同样陌生却不可抗拒的浓烈情感……    原来,这个女孩也叫兰馨,跟自己的名字一字不差。    “……”    意识到了什么,兰馨忍着难捱的头疼头晕,因为过于惊惧,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居然来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崭新世界,还有了个新的身份……    虽然她之前看过一些玄之又玄的话本子,觉得那些古怪的传奇故事挺有意思,但从没想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居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屋里的东西影影绰绰显出形状。    外面有人放烟火,一股一股的亮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室内。兰馨勉强下了床,摸起桌上一面小的可怜的镜子,借着烟火的光芒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兰馨发现,女孩除了年龄小些,看起来比较羸弱,跟自己的相貌十分相似,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难以接受现实的兰馨真想摔镜子。    想自己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比一般嫔妃滋润多了。    她正值盛年,已经被皇后宣布提拔为六尚局之首,成为宫中位分最高的女官,还没来得及上位,就因为忽如其来的一场重疾……她就……    好比正要盛放的鲜花,忽遭摧折……  天意弄人。    过了好半天,兰馨才终于回过神来,不得已接受现实,开始检视这个世界里自己的身份。    这一回看,兰馨胸中好一阵憋闷,这女孩……太惨了吧!    外面那个声音尖利的女人是女孩的奶奶,大号张桂花。确切的说,张桂花并不是兰馨的亲奶奶。    张桂花当年一口气连生了六个女娃才好容易添了兰馨她爸,长大后娶媳妇进门,天天盼着抱孙子,谁知盼来盼去,儿媳五年没生养。    为这个,兰馨她妈唐玲丽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中药西药吃了无数,连千奇百怪的巫术都试过数不清的花样,肚皮死活没动静。    若不是唐玲丽的娘家弟兄不好惹,兰馨他爸兰邵华也心疼媳妇,按张桂花的性子,早就哭着喊着上吊喝药地逼儿子离婚了。    到了第六年上,张桂花不甘心,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又借了一大笔钱,鬼迷心窍的非要托人买个男孩。    谁成想,张桂花交了钱,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最终送来的,却是个四岁大点儿,粉雕玉琢的毛丫头。    张桂花哪能吃这个亏,撒泼打滚地扯着那男人要求退货还钱。    没想到,这回碰上硬茬儿了。    “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孩子既然交给你,咱们就算银货两清了!不怕实话跟你讲,就你给的那点儿钱,早特么被老子在牌桌上输光了!”    “这丫头,是老子冒了好大的风险,好不容易从大城市的马戏团里拐回来的!逼急了,老子拽你去公安局自首,就说是你叫老子干的这档子事,反正老子进进出出好几回了,不怕吃牢饭,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扔下灌了重药,昏迷不醒的女孩扬长而去。    张桂花气的大病一场。病好后,她死活瞧着女孩不顺眼。想转卖,儿子儿媳却喜欢的紧,不舍得送走。连老伴儿也一迭声地劝她,叫她少作孽!闹了半天无果,只好留下,取名兰馨。    兰馨来了一年,原本对生娃这事已经彻底绝望的兰家上下惊喜地发现,唐玲丽居然怀孕了!    怀胎十月,一举得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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