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么多年夫妻两人早就离了心,尤其在进城之后,王俊良到底有多少家底李有溪完全一无所知。 哪怕这钱还没给出来,王俊良心里就像被割了一块心头肉似的滴血疼:“我告诉你,我没有一千块钱那么多,这么多年是谁在养家?你也不仔细想想!” “养家?” 颜有溪差点就笑了:“你说的养家该不会是每月给你妈的钱吧,那些钱我可是一毛一分都没见着,你居然跟我提养家真是……” 王俊良说:“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 颜有溪不耐烦:“别啰嗦了。” 她本来还打算长篇大论的说教一番好给王俊良的脑子洗洗地,又觉得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蠢货身上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 “一千块你没得给不给的选择,要是不给我现在就跑去你们部里守着,明儿个一大早我就叫上你们部里的干部,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连部员的行事作风都不管!” 王俊良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颜有溪反横他一眼:“闭嘴就闭嘴,你把钱拿过来我现在立马就出这个门,连铺盖都不要,全留给你,你就好好的和那个女人奸夫淫妇的过快活日子吧,没人干涉你,我还嫌脏。” 在床上躺着的胡老婆子哪怕已经中风,可一听见要拿这么多钱便在床上拼尽全力的滚动,痛苦的发出悲鸣,全身每一个肌肉块都在表达着拒绝。王俊良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你非要一千块钱是吧?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我们夫妻一场又何必闹到那个程度呢?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小,他将来可不能没有爸爸……” 又来,颜有溪耳朵里都生了茧,别说是她,就是原主在这儿也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就可以没有父亲了?我现在可是替你着想,为你考虑,你也体谅一番我的苦心。” 颜有溪说:“而且你当真就没有一千块钱吗?” 王俊良脸上的肌肉抽动,嘴上分明没说,可是那意思也十分明显。 他挣来的钱凭什么给这个女人? 颜有溪懒得再这么纠缠下去:“不给钱也可以,我现在就——” “别!” 王俊良脸色由黑转红再转白,最后竟然面无血色:“我给你打欠条总可以了吧?” “行啊,那就欠条,”颜有溪冷笑着应下:“你要是敢欠着一直不还,这欠条我转手就低价卖给陈鸿苏。” 心思被说破王俊良一下子头晕目眩,总觉自己在劫难逃。 这财是非破不可,他手抖抖嗖嗖的摸来一支笔,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了,满心只想着要破一大笔钱财,心里已经疼到不能呼吸,可是钱又非给不可,不然他的前程全得毁掉。 床上的胡兰月还在嘤嘤的不断哼哼着,眼泪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王可刚才一说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早就吓得溜了出去,颜有溪透过窗纱看夜景,县城里的夜景也没什么好看的,也不似后世的灯火辉煌,却轻而易举的把原本乌泱乌泱黑的人心染得更加漆黑。 王俊良捧着那张轻薄如蝉翼却重万分的纸:“写好了,欠条在这儿。” 李有溪原本就是个有点文化的,高的不说,起码基本的字还是认得明白。 白纸黑字的欠条上写:今x年x月x日,王俊良借李有溪一千人民币整。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玩这些无赖招数,颜有溪把墨迹未干的纸往他脸上用力一甩,王俊良的脸上粘到墨汁数点,纸抽到脸上的力道不似平常,简直比打耳光还要疼,污脏的右脸立刻肿了些许。 “你——你有完没完?” 王俊良又是羞又是怒,颜有溪气势比他还大,用劲一拍桌子,桌上摆的陶瓷碗儿滚了滚掉到地上摔出清脆的响:“我有完没完,我倒是要问问你有完没完?天底下只有你王俊良一个人是聪明人了,把别人当猴耍不成,把欠条当成借条写也亏你想得出来,归还日期也不写明,只怕这钱我借你是有去无回!呸!你这没心肝肺的狗东西。” 这种伎俩哄骗一下没什么文化的庄稼人也就算了,这王俊良在县城里别的没学上,这些无赖痞子的行径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欠条和借条可不一样,欠条上有着归还日期,借条就只是借条,要不要还全靠道德约束,王俊良的道德要是能够相信,母猪都能爬上树了。 王俊良本来还想就着刚才那股气势好好发作一番,手刚落到桌子上,摸了摸,刚才被颜有溪拍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这一巴掌要是落在脖子上,人的脖子可不比这木桌结实多少。 他忍气吞声:“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别生气,我写就是了。” 这回他果真老老实实的写了,末了在欠条后加上了附款:从此两人一刀两断,李有溪绝对不能主动挑事。 “明天我们就去离婚,公园的十字口那见。” 拿了欠条的颜有溪头也不回的出门,果真如她说的那样连铺盖都没带,也不必担心这个时候没有住处,只要有钱人住哪不是住。 床上还有个动弹不得的胡兰月,王俊良感觉到棘手起来,他还没照顾过自己的亲娘老子,这床上床下的那么多蚯蚓,万一踩到个一条半条的就糟糕了。他捏着鼻子走到床边,眼瞧着胡兰月泪流满面,难得出言安慰。 “妈,”他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等到倩倩进门之后就好了,这两天你就先委屈着,我事情实在太多,恐怕照顾不来。” 只要把胡倩娶进门,他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至于李有溪那个女人,得了点钱又怎么样?只要这能下金蛋的母鸡在手里,他以后报复的机会多的是。 *** 离完婚之后颜有溪确实安分了一段时间,却不是因为王俊良的要求。 也就是这两天,王俊良很快会和他找的那个第三者在河滨公园散步,又趁着人少在树丛子里亲亲我我。 之前在床底下挖出来王俊良的家私估计他还不知道,要不然给钱的时候不会给的那么平静,还有几分志在必得,搞不好这钱就是从另一个女人那里诓过来的。 日近黄昏,颜有溪不怀好意的邀请陈鸿苏还有租了房子给她的人一起吃饭,租房子的人叫做小刘,虽然和王俊良不是同一个部门的,却也属于同一个公司。 桌上的菜挺丰盛,陈鸿苏怪不好意思:“你说你只不过找个房子,请小刘就行,还给我那么多中介费做什么。” “如果是从前我不给也就不给了,现在我都和王俊良离了婚,再无故劳烦你可不好意思。” 陈鸿苏讶异:“你们居然离婚了?” 开口又觉这话不好,连忙改:“离婚了也好,现在新时代的女同志有这个觉悟的不多。” 颜有溪笑笑:“两个人感情不和……诶,到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吃饱了吗?我们散散步怎么样,我听说河滨公园那新开了几株花,好看的很。” 两人应允:“都听东道主的。” 这个时间在河滨公园散步的人还不是很多,花也确实开不少,颜有溪不露痕迹的引着人往那奇奇怪怪的岔道子上走,嘴上说着不少新奇话惹得两人笑个不停,她好歹也活了些年头,只要有意愿就能让对方一直感兴趣。 走了一会儿,眼睛瞥见树丛里一对忽闪的身影,颜有溪偏头笑:“你看那公园里还有鸭子呢,成双成对儿的。” 小刘见她如此开阔早已刮目相看,顺着附和了几声忽然又迟疑。 陈鸿苏戳了戳小刘:“怎么啦?” 小刘犹豫:“你瞧,那是不是有两个人?我瞅着怪眼熟的……好像是我们部长的女儿,听说她一直单身在老家休养身体,没想到现在也找到男朋友了,诶,看那肚子,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原来是这么个休——” 陈鸿苏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王俊良!” 树丛里的人吓得立刻分开,王俊良连忙蹲下身体捂住脸,陈鸿苏叉着腰,声音比扩音喇叭还大,把这附近散步的人全招了来:“王俊良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儿!” …… 关于王俊良的处分通知很快下来:离开原部门所在的职位,原单位永不再录用王俊良其人。 至于王俊良的情人胡倩也被曝光了出来,这个年头作风问题总是在女同志身上要严重一些,她又是未婚怀孕,立刻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胡倩的父亲倒是个聪明人,立刻让女儿和王俊良断了关系,又称胡倩是被迫受害,有那一千元的借帐,他找到公安局报了案。 王俊良很快以敲诈勒索罪进了牢房,为了赎他,还躺在床上中风的胡兰月拼了老命让警察局的人拿走房产证用来抵押欠债,总算是把这事了结了大半。只是等到王俊良从牢房里出来后两人连房子都没了,只能靠着那点余钱住进临时招待所。 招待所哪里有从前住的房子宽敞,王可成天哭闹,胡兰月躺在床什么都做不了。 王俊良忽然想起曾经留下的私房钱,便大半夜的偷进房间,想把藏起来的几百块钱从地板里掏出来,却发现地板下什么都没有。 他的钱呢?他攒下的钱哪去了! 等到王俊良终于想起李有溪这个前妻,对方却早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去了哪里。招待所每天收费虽然不高,但是这么日日住下去他早已经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承担,只能把王可丢到了嫂子娘家人门前,自己带着瘫痪的老娘灰溜溜的回了农村。 农村的屋子本来就不如城里的水泥房来的牢固,长久不住人,不仅积了一层灰更是被雨打风吹的有些摇摇欲坠,他早就被养的眼高手低,连房子也不会修就这么住了进去。 …… 一个雷雨暴风天,在城市里的颜有溪听见系统久违的声音。 [原著剧情已结束] 原本在李有溪死后王可会和王俊良因为财产撕起来,可是现在王俊良已经死了,因为房子不稳被倒下来的房梁砸中头颅,房子也早已经没了,后续剧情自然就不会再发生。 颜有溪好奇的多问了一句:“那胡兰月呢。” 系统回答:“被王俊良掐死。” 颜有溪没什么意义的感叹了一声,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王俊良本来就被胡老婆子养的自私,自私的人自然做不出什么利人的事。 “妈妈!” 顶着西瓜头的男孩一回到摊位前就脱下书包帮忙接待客人:“妈你休息吧,我来帮忙。” 颜有溪和蔼的笑:“好。” 得了两笔钱后她进城自立门户,开了个小吃摊,生意越做越好,孩子也生了——她颇庆幸自己当初买了傀儡意识代替:生孩子的时候什么疼也没感受。 孩子取名叫李忆,在她的教育下很快长大成人,对于生父的事情知情也难过了一阵,可是却不像王俊良那样自私,大学毕业后选择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孕育桃李无数,将自己没有父爱的遗憾补偿在了学子身上。 颜有溪满怀安慰的想,原主的愿望,大概就这样吧。 很多年以后,李忆在母亲的葬礼上满怀热泪的念着悼词:“我将永远怀念我的母亲,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