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垂下眼帘,看着被她握住的手,神态带了些凄楚。
怎能无所谓了,要是自己被他如此怀疑,定是会跟他闹要他哄的,如此这般的一想,似是这样的委屈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她慢慢坐起来,倾身双手环抱着他的颈脖。
看他总算看向自己,粲然一笑,言笑晏晏,“那夫君答应我,永远都不要骗我,要一直对我这么好,否则……”
他眸光闪了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轻声问道:“否则怎样?”
她戏谑般偏头在他耳边轻语,“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感觉他瞬间变得僵硬的身体,她得逞般地笑着,抱紧了他,吃吃地笑开。
耳边是她悦耳的笑声,虽然知道这只是她的嬉笑之语,却让他的心猛地一坠,浅浅的失落之感蔓延全身,却逐渐升起了恐慌,让他环着她腰的手渐渐用力。
想离开他?那得看他同不同意!
徐妙音自然看不见他越来越偏执的眼神,只感觉他越收越紧的手让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反而让他越抱越紧,只能开口道:“夫君,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听见她浅咳了几声,他才慢慢拉回了神志,放开了紧环着她腰的手,拍扶着的背,替她顺气。
她娇嗔着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微微上挑的眉眼向下耷拉着,眼里似乎还闪着些泪光,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别不要我!”他有些哀怨地道。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轻哄道;“我跟你说笑了。”
“说笑也不行!”
“那你可有事骗我!”
“……”
“还是有事瞒着我!”她又质问般的道。
“……”
“呃,夫人,你看你今天睡了那么久,午膳还没用了,我去让他们准备些吃的来!咳……”
说完,也不敢看她,尴尬般咳了咳,便起身负手出了内室。
她瞅着他那落荒而逃的模样,轻笑出声。
连日的天雨,将整个扬州城都染上了墨色,细雨朦胧间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玉秋打着伞,伞上滴落的雨滴汇成线滴落在了她手上的食盒上,她将食盒往自己身前拢了拢,快走几步,来到廊下。
玉春透过竹帘见是玉秋,便撩帘而出,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顺道把手中的绢帕递给了玉秋,让她掸掸身上的雨水,随后拿着食盒进了屋。
屋里方书怀正坐在明间的书案前看着账本,听见动静,便抬眼见是玉春拿着食盒进了内室,便垂下眼继续看着桌案上方的账簿。
玉春进了内室,见徐妙音正坐在软榻上看着吴妈妈差人送过来的账本。
见她看的认真,轻声提醒道:“姑娘,该喝药了!”
徐妙音闻声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都多少日了,我头也不疼了,怎么还喝?”
自从那日她头疼之后,当晚方书怀便找了个老大夫给自己看诊,说是落水的风邪未除,气血逆行,才让她头痛至此,需要静养,喝几天的药。
现在都喝了差不多七日了,怎么还喝?
玉春看她那么抵触,变戏法似的,再拿出了一碟蜜饯,献宝一般的递给了徐妙音。
徐妙音抿嘴一笑,瞧了瞧外间,趁着方书怀没注意,含了颗蜜饯,抬起那碗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看自家主子喝完了药,玉春又做贼似的收起了那碟蜜饯。
没办法,那老大夫说了,这药不能与蜂蜜蜜饯同食,会减了药性,但姑娘又怕苦,姑爷又看的紧,就只能偷偷摸摸给她准备。
她刚喝完药,就见方书怀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掩嘴咳了咳,玉春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走向另一边软榻坐下,看她低垂着眼掩饰般地看着账本,而那轻颤的羽睫却出卖了她。
他勾唇一笑,以手支额,好整无暇地看着她,温言劝道:“良药苦口,夫人要是不想明天还喝药的话,晚上的药就不要再吃蜜饯了!”
谁都知道徐家大姑娘性子柔而不弱,果敢坚毅,理家管事都不在话下,却不知道她独独怕喝药。
她见他似是取笑自己,便把自己玉手往他跟前一送,道:“你闻闻,我身上都是药味,再喝我都快成药罐子了!”
方书怀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很快又笑弯了眼,牵起她的手,在她柔嫩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道:“我怎么没闻到。”
她轻啐了他一声,红着脸从他手里抽回了手,转移了话题。
“爹爹可有来信?”
方书怀垂下眼,坐直了身,答道:“收到了,只是信我放在了书房,我去给你拿来。”
她拉住他,“遣人去拿就行,何必你亲自去了。”
他笑看着她,道:“我亲自去拿要快一些,夫人才能早一时看到不是。”
说完,便下了榻,去了书房。
不过片刻,他便拿着信回来了。
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舒展开来,仿佛她头顶的阴霾彻底消散般,微微透出了光来。
他见她彻底开怀,便也微勾了唇角,却见她看到最后竟眼含泪水,将信抱在胸口不能自己般大哭了起来。
方书怀眼神一沉,难道她看出这不是徐任年的笔迹了?
他转到她那一侧,将人搂在了怀里,问道:“父亲不是已经安全到达了,粮食也没有问题,怎么看着看着竟哭起来了?”
见她已哭到哽咽,便轻扶着为她顺着背。
“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这一封信,等了好久好久……”
她环抱着他精瘦的腰,哭的越发凄婉。
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终于能扭转既定的命运,她怎能不大哭一场。
方书怀低头看她,眼底带了些许懊悔。
他做事从来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却总会对她犹豫再三。
他不后悔做下的事,他只怕她会离开他。
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失去她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