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音从床上起身,玉春适时在她腰后垫了个靠枕。
徐妙音靠在软枕上,看着眼前的两个婢子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笑了笑,心里有些苦也有些酸,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她的人生似乎像被揉碎了,已经七零八落,不知道如何才能拾起来。
玉春见徐妙音心情低落,便宽慰道:“姑娘,今天的早膳都是您爱吃的,多少吃一些吧。”
徐妙音点点头,轻声说好。
梳洗一番后,徐妙音坐到了饭桌前,对着玉秋吩咐道:“玉秋,你去泠月轩看看二姑娘醒了没有,要是醒了就叫她过来一起用早膳吧。”
玉秋领命了去了。
徐妙音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白粥,从小她就很喜欢不加任何调味的白粥,熬的时间越长久越能激发粟米的香气和甜味,人人都说日久见人心,若是人心一开始就是坏的,那无论再花多长时间去熬煮,得到的也都是一锅坏掉的粥。
不过一会儿,徐皎月就随着玉秋来了澜音院。
徐皎月是第二次来到澜音院,这次的心情却与上一次大不相同,她或许知道徐妙音找自己要说些什么。
徐妙音让人给徐皎月添了碗筷,便让玉秋和玉春不必伺候,让他们先下去了。
徐皎月也松了口气,好在徐妙音知道有些事最好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比较好,何况他们两人还是肖麒的人。
徐妙音则想的很简单,她只是不想让两个婢子再担心了而已。
徐妙音喝完白粥,就静静地看着徐皎月,看她吃的香,便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徐皎月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说道:“家姐,你找我来,是有话要说吧。”
徐妙音点了点头,说道:“我其实想离开了,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想给家里的人都找好退路,不想他们受徐家的连累。”
徐皎月暗叹口气,她要是知道现在留在这里的人都是假的,都是肖麒的人,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想?
“你想怎么做?”
徐妙音道:“我想将这件事告诉爹爹,咱们一家三口开诚布公地和肖麒谈谈,所以找你来,便是想问问你,若是放下了徐家的荣华富贵,娇娇可会怪家姐。”
徐皎月想也没想地答道:“我怎么会怪家姐,家姐向来是疼我的,总是为着我们打算,荣华富贵不过是云烟,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想来真正的徐皎月也会这样做吧,毕竟她也是舍下了所有同秦战远走的人。
徐妙音拉着徐皎月的手说道:“看来娇娇是真的长大了。”
徐皎月握住徐妙音的手,肃然道:“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为好,爹爹那里,他身体不好,还是等把所有人都安排好后,再告诉他吧。”
徐任年也是假的,告诉他一点意义都没有,现在只能是先稳住徐妙音,然后她再想办法一点一点告诉她真相,想来这样她应该慢慢能接受吧。
徐皎月想得到的徐妙音自然也想到了,她昨晚想了一夜便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任人拿捏下去,他们要想从肖麒的手里脱困,那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筹码,那个筹码便是徐家的命脉,盐城的盐场。
徐家产的盐可以占到市面上的八成,而徐家之所以能占到那么大的比重,皆是因为徐家的盐没有任何杂质,能做到这样的工序,自然是有秘诀在里面,而这项秘诀都掌握在徐家每任家主的手中。
可以说只要有了这项秘诀便是掌握了生财的秘诀,这也是徐家财富的由来。
若是肖麒真正想掌控徐家的家产,那这个就是唯一的筹码。
而徐任年知道了肖麒的目的,劝说他交出这个秘密,那便能保住徐家,让肖麒放他们离开。
徐妙音相信,在巨大的财富面前,肖麒会同意放他们走的。
这个不就是他来徐家的目的吗?
徐妙音将中间的利弊跟徐皎月分析了一番,而徐皎月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按照事件的发生,徐任年被下了大狱,会不会就是因为他没有交出徐家制盐的秘密。
“家姐,你昨天和我说,爹爹会在不久后被冤枉下狱,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爹爹本就不愿意交出制盐的秘诀,才被他们投入狱中,既然爹爹没有交出秘诀,他们又怎么会轻易让爹爹死了?”
徐妙音一怔,回想了当时的情况,她让堂弟去大狱看看爹爹的情况,不到半日便传话回来,说爹爹染上鼠疫暴毙,若是爹爹没死,那他们为什么要伪造爹爹的死讯,而且还要人传到她的耳中?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假传爹爹的死讯给我?”徐妙音看着徐皎月问道。
徐皎月想了想说道:“或许他们认为家姐是知道的,就算爹爹不说,只要你知道了爹爹的死讯六神无主的时候,便会将制盐的事和盘托出。”
徐妙音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他们并没有人来找过我,直到我死的时候,杀我的人就从没问过我任何关于盐的事,所以中间必定还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徐皎月问道:“那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还要放火烧了徐家?”
听了徐皎月的问题,徐妙音摇了摇头,她也不知为何。
两人都沉默着思索了良久,却同时看向了对方,也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恍然,似乎都想到了一处。
“他们既然放火要灭了徐家,那必然是在这之前已经拿到了制盐的秘诀,那什么能让爹爹开口了,只有我们姐妹俩的安全才能让爹爹开口。”徐妙音分析道,但随即便又疑惑道:“只是他们为什么要将爹爹的死讯传回来给我了?我还是想不通。”
徐皎月也很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要多此一举了,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却突然传回这样讯息,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可能就是肖麒有没有杀害徐任年的关键。
两人正在寻思冥想,还是想不通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提前预防,就像徐妙音所说的那样,用这个做筹码,换取一家人的安全。
或许做主动的这一方,还会有一线生机。
但徐皎月还是并不赞同让假的徐任年知道,那只会招来肖麒的猜忌,到时候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难道她现在就要戳穿所有人的伪装吗?
徐妙音能接受吗?
徐皎月内心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和徐妙音摊牌。
想了想,徐皎月试探着说道:“呃,家姐,若是有一天你发觉你生活的世界是假的,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