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散开

太康元年的中秋，如期而至。

辰时二刻，从别院的角门一前一后，驶出三辆马车。

一辆是朱府的马车。

车夫跟了朱府大爷多年，是个壮实的中年汉子；

一辆是季府的马车。

季府抄了家，肉眼可见的落魄起来，马车比不上从前的豪华，瞧着简易了许多。

一辆是别院的马车，驾车的是别院的车夫。

三辆马车驶出巷子后，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跟哪一辆？

盯梢的头儿打了个手势，每一辆都跟着一人，不能跟丢。

一盏茶后，别院走出两个人。

别院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出西城门，在官道上走了半个时辰，拐道往山上去。

天色暗沉的时候，黄芪领着人去百药堂，从百药堂里拿出两个大包袱，最后一行人直奔别院。

黄芪坐在太师椅里，翘了个二郎腿，喝着茶，吃着点心，无聊的跟什么似的。

到了半山腰，马车在水月庵门口停下。

赵亦时冷泠抬眼，眼中森冷的杀伐之气，让沈冲立刻闭嘴噤声。

父亲质问母亲的时候，母亲脸上半点愧色都没有。

他喜欢钱氏，皮肤白白的，身上香香的，说话又轻又柔。

她爬上了父亲的床，父亲被美色冲昏了头，答应封她点什么。

……

黄芪和掌柜一通攀谈，掌柜命小伙计掏出一张纸，黄芪大拇指沾了点红泥，按上手印。

“跟上去！”

他就等在外间，害怕的心都在发抖，生怕下一瞬，父亲就把母亲给掐死了。

盯梢的一眼就认出这两人是谁——

这些女子像蝴蝶一样围着父亲，用她们年轻的身体，换取通往荣华富贵的腰牌。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父亲柱着拐杖一步一步离去。

……

儿子，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娘不用提防，娘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娘永远都是为了你好。”

一只白皙的手落在季海东掌心，季海东握住，另一只手轻轻一抄，从车里抱下个女子。

后来他才知道，钱氏不是被逐出太子府，而是悄无声息的死了。

黄芪翻身上马后，先去了谢府，半天时间，谢总管领着人搬出两个箱笼。

这怎么可能？

到了皇祖父身边，他才知道皇祖父最喜欢的是安静，尤其他在批阅奏章的时候，殿里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下山，继续往西行。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偶遇和巧合啊，都是一点点算计来的。

他也是。

男人被钱氏迷住，儿子喝着钱氏的奶，母亲岂能容得下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而别院自打搬出四个大箱子后，角门吱呀一声关上，再没有任何人，从别院里走出来。

他抽抽噎噎的睡下。

他总觉得那样的安静里，潜伏着一个巨大的野兽，要趁着他熟睡的时候，一口吞他下肚。

伙计说东西要再开箱清理一遍，黄芪无奈，只得跟着两辆马车回了韩家驿站。

……

黄芪和韩煦翻身上马，一同离开了别院。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他住的院子更大了，也都是些陌生的脸孔。夜里他还是睡不着，帐帘外更安静了，一丝声音也没有，他想回家。

会有人人头落地，会有人出人头地。

寂静中，他看到皇祖父拿起朱笔，在奏章上慢慢写下几个字。

沈冲神色大变：“我这就派人去把所有马车都拦下来。”

下马后，韩煦把缰绳一扔，叫来掌柜和黄芪对接，自己则背着手进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