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走,妈给你去抹点药膏。”
季清云想说他其实不用,只是红肿又没破皮,但他也不想继续在冷风里和父亲相持不下,所以便顺从地跟着走了。
独留季父一人。
卧室内,季清云拒绝了母亲的药膏,坐在她对面,尽量平和地表示自己的态度。
“妈,我……还是打算去青省。”
季母无奈叹息:“我知道你这孩子轴,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外面八方风雨,你想去的地方不仅艰难而且随时都会面临裁撤的风险,到时候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作为你的母亲,对我来说,你的理想远不如你的安全重要。说实话,我宁可你一辈子平庸、碌碌无为,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显然,季母的肺腑之言并不能打动季清云坚定的心智。方才母亲都能挺身而出保护自己,那他为什么不能护自己周全呢?
“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生于国家,有能力做些什么,却要瞻前顾后,都对不起这每月吃的商品粮。”
“人家农民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供应全国两千多万人民的口粮;人家战士不仅到各地开疆垦荒,还时刻戍守祖国领土。”
“如今,我只剩下这一个脑子和这身学问了,难道我真的要窝在城里,只求安稳吗?”
“国家各方各面都在挣扎前行,哪怕外面风雨飘摇,却总比战时好太多。妈,你也是从战争的枪林弹雨中拼过来的,你们这些前辈已经将未来道路上的荆棘石子荡平扫清,我还有什么资格蜷缩在温室中?”
他意已决,季母也无话可说。
“唉——”
季母收起药膏,转头出去,还帮他带上了房门。
季清云望着母亲沧桑的背影,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了?
他也无可奈何……
其实,之前一直僵持的原因就是他总是顾念家里对他的培养。哪怕父亲对他的教导本意不正,但一些实际的栽培确实是不容置疑的。
更何况,母亲从小到大一贯支持他,很少有逼迫他的时候。
除了这次。
可唯独这次,他不想退让。
这是他头一次毅然决然地坚定自己,或许也是他对从前那些遗憾的一个交代。
他不能学物理,他不能和普通孩子玩,他不能没完成任务就吃饭,他不能选择自己的职业,他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
他也不能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儿时,季清云听的最多的就是“不行”、“不允许”、“不可能”。
即使长大成人,这些禁锢的咒语仿佛也在时时刻刻束缚他。
以前的“叛逆”,他失败了。
但现在他终于有一次冲破这蜘蛛网的机会,他再也不想放弃了。
季清云眸色温润,闪过异样的光芒,朝着季母房间的窗子,喃喃自语:
“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