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醒来的时候,险些以为是自己炼药又出了岔子。 她向来喜欢实验新药,出问题倒也不是第一次,自然也不是第二、第三次。 最可怕的那回,她炼着炼着炸了炉,半成的药液浇了自己半身,乌黑的长发一下变得绿意盎然,吓得侍女半死。 嗯对,是吓得侍女半死,并不是吓得她自己半死。 往日里那些侍女喜欢奉承她是炼药奇才,可哪个奇才不是从无数的失败中磨砺出来的?不过试验新药炸个炉,她们便一惊一乍,仿佛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说到底,什么奇才,左右不过是她们想从自己这里讨些好处的奉承说辞。 苏婉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听着那喉咙中发出的沙哑气音,已然猜到了这次并非自己的炼药出了岔子。 或者说是这回的岔子太大,重伤濒死,发生了魂体互换。 作为一个喜欢炼药的人,到处淘换些新奇物品也在情理之中。 她有一次帮人炼药,便淘换到了一个不明功用的手镯,机缘巧合认了主,得知这乃是一个防身神器。 效用是在重伤的濒死的一刹那护住魂体,待危机过去之后……再让魂魄回体。 因手镯的制作年月久远,苏婉虽得知了那手镯的功用,却也不甚详尽,她怀疑过是否真的能达到重生的作用,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无患总不是什么坏事,这些年苏婉不曾将它取下,为的就是有一日发生意外,有用最好,没有用……这自己也不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事实证明,这手镯的功用,和自己理解的还是有点差距,不过,能活下来,总归是好的。 苏婉并非薄情寡性之人,毫不将自己的家人与侍女会有的反应放在心上。 只是她父亲虽是前任族长,却在她幼年时为了保护她与母亲一同丧命于妖兽之口。对着她这个无论如何修炼都只能达到筑基期的半废人,家族虽说不上呵护有加,却也算是仁尽义尽——当然,这八成也跟她不能成就金丹,对现任族长继承人有所威胁有关。 可那又如何?换作是她,恐怕也不会做得比现任族长更厚道了。 所以自己身死,他们叹息一番也就算了,便真是伤心,有至亲至爱在身旁,那伤心之情也很快消弭。至于那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女,自己往日里也赏赐了她们许多品质不错的成丹,以后前路如何,各凭造化。 况且,这次炼药的药材有没有被哪个侍女换过还是两说。她只是喜欢试验新药,并不代表她喜欢作死。 将这些回忆过了一遍之后,苏婉很快就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如今的境地上来,毕竟她一直以来,苦练丹药、试验丹方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能找到根治自己方法,让自己活下去。 她现在的位置是在一个两人高的地穴内部,看地穴周边生长的植被,多半是在荒郊野外。 她粗粗查探了一下这具身体,有多处凶兽攻击留下的伤痕,单火灵根,被废两年……咦?这灵根天赋委实好得令人诧异。据她所知,便是那大世界中有如此天资之人也不是随处可见,怎会沦落到灵根被废的地步? 只是苏婉很快又回过神来。 是了,她自己是因为父母早亡饱尝人间冷暖,因此对世间之人颇有防备,饶是如此最后也可能被放暗箭而死。 看这原身的主人身上残留的衣着配饰,想必是有家族之人。如果原身的主人因这灵根自小受宠,想来被惯得天真也是寻常。 而家族之中财力有限,有了一个单灵根的后辈资源自然会有所倾斜。一旦影响了其他人的利益,又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心怀叵测之人便会寻找各种机会痛下杀手。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好事。苏婉暗自想着。 既然灵根被废两年,想必这原身如今不会太过受宠;两年未愈,要么此间炼丹师技艺太差,要么此女在家族中再无地位获取什么,更或者两者兼有;最重要的是嗓子都被毒哑,还得不到救治,又惨死在这荒郊野外,看来还是不再受宠,那么她也不必担心有人寻来,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况且……苏婉轻抚了一下原身的面容。 她的血痕半干,结合身上的伤口,多半是一起被凶兽划伤,正好,只消她在查探清楚原身身份之前不加恢复,想必没有人能认出来。 至于嗓子和灵根还是得先治好,这原身灵根被废也只是中毒,对她而言,解决并非难事。 到时候有灵根,能修炼,自然能长久的活下去,倒是因祸得福。 而她承了原身这恩,若是残害她的人待自己寻去时尚且活着,自己就为她报了仇;若是至亲之人还活着,便想办法给些好处,也算是了却了两人之间的因果。 苏婉想了很多,却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 她低头看了下手上熟悉的手镯,不禁露出了一丝半是释然半是喜悦的笑意。 她自问不是一个心软至极的圣母,原身的伤势之前多半已经令她咽气,自己能到来恐怕也是因为这手镯的缘故,她感激原身,却不会对此心怀愧疚。 不过,她却可以活下去,连带着原身惨死的不甘,和她父母的希望,一直长长久久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