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先是怎么死的?”刘应遇双眼微闭,嘴唇颤抖着,似乎苍老了许多。
杨左瞥了眼郭顺旺,指了指他道:“他亲眼看到孙把总与贼寇拼杀,被贼寇长枪上的短刀刺死。”
刘应遇这才睁开双眼,目光如电地直视郭顺旺问道:“可否属实?”
郭顺旺的大脑此时像放电影一样放了一遍孙长先死时的场景,但他的心里没有恐惧,打从叛逃刘泽后,他杀过的人就太多了,都习惯了。
“小人亲眼所见,俺当时正在另一边放炮轰贼寇,实在没法援手,可怜我那兄弟。。。”说着,郭顺旺连忙跪下,挤出几滴眼泪,锤着胸口哀叹不已。
杨左见状拍了拍郭顺旺的背,并继续向刘应遇说道:“我已问过活命的几人,都是如此说。”
“你倒也是义气,来人,赏他三两银子,奖其忠勇。”刘应遇点点头,仿佛被抽去所有力气,挥了挥手,相熟的下属一个一个死去让他极为悲痛,更为悲痛的是对胜利失去了信心,这几百贼寇就如此难以对付,那洛川县的更多,该如何是好?
听到有赏钱,郭顺旺赶紧磕了几个响头,并在心里称赞起自己刚才的演技来,连刘大人都骗过了,还有谁是自己骗不了的。
“谢大人赏,谢大人。”郭顺旺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完就兴高采烈地跟着亲兵领赏去了。
“大人,咱们的铜发熕几时能到?军中多是小炮,若是没有这炮,咱们可打不开这县城呀。”
“今日便可到,届时先以铜发熕轰之,再冲一次吧。”刘应遇目光随之转向甘泉县县城,上面红旗飘扬,城墙上往来贼人不断。
这里所说的铜发熕是官军重炮的一种,《武备志》中记载每座约重五百斤,用铅子一百个,每个约重四斤,乃是攻城利器,敌人相聚数万也可用此炮攻打,石弹如同小斗一般。
等到下午时分,八门铜发熕果然到了,官军炮兵立马利用壕沟将炮运到城外,开始了炮击,利用仰角优势便于向上打,专门攻击城头,遇屋屋毁,遇树树折,人畜碰上碎成渣,砸到山上也入地几尺。
日夜不停地炮击中,甘泉县城内却波澜不惊,因为早先县城内大部分住户都被迁移去洛川县大营,剩下的多是民兵等户。
李克福露出个头,从墙垛中孔望着已经颇具规模的官军工事,硝烟弥漫,只不过这回他是被动挨打的一方,若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虽说打退了官军几次进攻,还未能放下心来,时隔一日官军就又运了重炮而来,并且火炮炮身放置在壕沟之中,在城头上用枪打也打不着,颇是郁闷。
最主要的是整个县城内防御空虚,那长长的城头,若是让守卫的士兵手牵着手都站不满,只能以班为单位,分段驻守,中间夹杂着民兵,以远射为主。
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曾想若是官军突袭破城,那些民兵恐怕都是一触即散,自己也只能战死在城内。
这次接战的种种弊端都无不说明了民众军的弊端,包括刘泽本人在内对于战争还是有些陌生,计划行事都太过死板,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武器代差和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心态。
这也是刘应遇心情如此低落的原因之一,明明对手的所有出招都无比生涩,自己屡屡皆得先手,可战果就是不如人意,呜呼哀哉,悲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