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郭巨侠的名头压在最上面，江湖中人为了表达对他尊敬，燕南天就该获得天下第一大侠的称号。

又因为天下第一剑神也有了主人，正是万梅山庄的主人西门吹雪，众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燕南天称为天下第一剑侠。

燕南天对此倒是无所谓，他行侠仗义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称号，而是胸口满腔热血，让他不得不出剑。

所以，在察觉到离歌笑可能遭受冤屈之后，燕南天如何能忍得住心头怒火。

离歌笑本不打算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他人知道，但燕南天在他心里是个特殊的人。

“我的仇人是当今内阁首辅，有‘奸相’之称的严嵩……”

离歌笑缓缓叙述当年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听到一半，燕南天就已经握紧双拳，双目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江枫同样怒不可遏。

待到离歌笑说完，燕南天直接回身一掌拍碎了院子里的土墙，怒吼道：“如此奸人，圣上居然还要任用，当真是个昏君！”

江枫摇头苦笑道：“只能说那严嵩确实是个会做官的，他虽为恶，但源头却在皇帝身上，皇帝总不能惩罚为自己办事的官员吧？”

燕南天冷笑道：“当年太祖就曾经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是皇帝又如何，犯了错就能不认？”

离歌笑低着头，神情冷漠，没人知道他听见这番话心里是怎么想的。

江枫说道：“大哥，那毕竟是皇帝啊，他错了你又能如何？”

燕南天顿时气结，觉得混身上下有蚂蚁在爬，挠又挠不到，难受的不行。

“离大人收拾行李，咱们去京城，我们拿皇帝没办法，那就拿严嵩开刀，这笔账能讨多少讨多少，燕某助力一臂之力！”

燕南天一诺千金，他这么说就肯定会付出行动，但离歌笑却不想牵连他，摇头道：“燕大侠，这是我的家事，不想劳烦他人，有朝一日，我自会找严嵩老贼讨账。”

燕南天转念一想，点头道：“离大人既然能击败十二星相和移花宫主，武学修为应该是到了极高的地步，确实用不着燕某帮忙。”

离歌笑愣了一下，拍腿大笑道：“燕大侠弄错了，离某全盛时期确实能够消灭十二星相，但移花宫主是万万及不上的，再让我练二十年也不行啊。”

江枫也尴尬的笑道：“大哥，我说的不是离大人，而是别人。”

燕南天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离歌笑解释道：“是我家公子出手解决的十二星相，移花宫主也是他击败的，说来也惭愧，我身为护卫，却没有尽到护卫的职责。”

“公子？！”燕南天眉头一皱，他先把谁击败移花宫主这件事抛之脑后，然后用不满的语气说道：“离大人这样的英雄好汉，凭什么给人为奴为仆？”

“燕某倒是想见识一下，究竟是哪位英雄有这么大的气魄？”

在他心里，离歌笑这样心系百姓的好官，纡尊降贵到富贵人家应该好好对待才是，给个护卫不是在侮辱人吗？

“让他当护卫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这个烂酒鬼还欠了老子一屁股酒账，真要算起来，他得给老子卖屁股才能还上！”

楚阳打了哈欠，懒洋洋的从茅屋里走出来，神色不善的看着燕南天。

天下第一剑侠又如何？

再哔哔嘴给你打歪。

“哟，咱这屁股还这么值钱呢！”离歌笑嬉皮笑脸的凑到楚阳跟前，“实在不行就卖呗！咱俩谁跟谁啊。”

“滚犊子！”楚阳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你就是离大人口中那位公子！”燕南天不满盯着楚阳，沉声说道：“离大人为官时，造福百姓多年，岂是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能轻易折辱的？”

“锦衣卫与两厂并称朝廷鹰犬，百姓避之不及，说个屁的造福，他们不去祸害百姓就算好的！”楚阳一脸鄙夷的说道。

他和离歌笑在京城当废人的那段时间，两个人喝醉酒天天互嘴，你骂我，我骂你的，基本上戳对方心窝子的话都说了一遍，有什么好介意的？

离歌笑浑然不在意，理所当然的点头道：“确实有这种说法，锦衣卫是鹰，两厂是犬，不过公子，在我师父执掌锦衣卫之后，鹰犬之说就逐渐淡去，当然了，两厂依旧是狗，这是不争的事实。”

见离歌笑如此讨好楚阳，燕南天打从心底觉得失望，这还是当年那个为民请命，刚正不阿的离歌笑吗？

他没掩饰自己的失落，而离歌笑见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道：“燕大侠，离某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护卫在公子左右，你要是觉得我卑躬屈膝的样子不好看，那不看便是！”

“离歌笑还是那个离歌笑，就算没有脱下那身飞鱼服，我看见公子照样得卑躬屈膝，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包括你们也是一样。”

燕南天冷笑道：“相识多年，离大人还是低估了我燕南天这身骨头。”

离歌笑放声大笑，“哈哈哈，燕大侠，这跟骨头硬不硬可没关系，跟你的九族关系挺大的。”

燕南天不知所以的看着离歌笑。

江枫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身体一颤。

离歌笑转头望了一眼楚阳，楚阳嘴角勾起玩味笑意，点了点头。

离歌笑掸了掸衣袖，神情肃穆的说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当今圣上的皇弟，先帝御封的贤王殿下。”

“燕大侠，见王不跪，在我朝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话音刚落，那边江枫已经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地面，大喊道：“草民江枫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草民不知王爷身份，一路走来多有得罪，望王爷恕罪！”

燕南天难以置信的看着楚阳，他虽然被称为天下第一剑侠，但本质上也是平头老百姓，冒犯王爷同样是死罪。

江湖高手又如何，百万狼骑马踏江湖，你再厉害也是个死！

离歌笑摇头失笑，“燕大侠，这下你知道离某骨头硬不硬了？”

燕南天面容苦涩的叹了口气，认命般的低头跪地。

“草民燕南天叩见王爷！”

这个不痛不痒的下马威，算是燕南天为自己的出言不逊付出的小小代价。

头颅底下的那一刻，燕南天才想通离歌笑言语中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