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宗可以留下一份拓印，莲池女帝想要的是原本。”

宋思妍说道，“为表诚意，瑶池愿意拿出一份圣莲。”

苏临知道宋思妍所说的莲池女帝是谁，瑶池共有四位称号帝者，其中莲池女帝是瑶池最古老的一位大帝，在世已经有七万多年了。

以帝境修士的寿命来说，无疑莲池女帝已经到了晚年，只不过没人会认为她已经是西山日下了。

对于帝境修士而言，所谓的晚年只是最后的那几千年而已，在彻底进入衰老前，战力都是不受影响的。

而由于其修行时间极长，莲池女帝应当算是正处于人生的最巅峰，算是瑶池的最强战力了。

即便是在二十四帝之中，莲池女帝的实力应当也能排在前五，按说没人会愿意因为一本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手记得罪这位女帝，况且对方还给出了如此高的开价。

所谓圣莲，乃是瑶池的至宝，也是立派之本，在瑶池深处的圣地内长有一株莲花，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一开花，每次开花有三瓣莲花，所谓一份圣莲，便是一瓣莲花。

瑶池的圣莲可为修士延寿，即便对帝境的超级强者也有效，第一次服用可以延寿一万年，第二次服用效果减半，第三次就没有效果了。

瑶池自家的女帝肯定都已经服用过了，而一般的帝者都不一定有资格获得圣莲，这相当于是瑶池的镇宗之宝。

可苏临对这什么圣莲并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说对方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想得到手记，就更让他想知道手记的真正作用了。

他仔细研究过这本手记，其材质乃是这个世界的建木的边角制作的纸张，若论材料的确不凡，可这本手记真的只是记载了一些闲散之事，本身内部也没什么禁制。

如果这是一件关键道具，那苏临认为其本身可能没什么特殊的，关键在于和它对应的东西，某个东西可以识别这份手记，所以瑶池才必须要原版。

说到底，瑶池的那位莲池女帝恐怕对手记本身的内容也不怎么感兴趣，她要的是天帝手记本身。

“苏某方才说了，这本手记对我不重要，原本赠予瑶池也没什么。”

苏临笑着说道。

“苏宗主高义……”

宋思妍闻言惊喜，然而还没说完就被苏临的话打断了。

“苏某只想知道，这本手记是用来做什么的，希望瑶池女帝亲临，在使用这本手记时让苏某观礼，至于其中机缘，苏某本不知自也无缘，当然不会强取，手记会赠予，只希望维持我们两派的友谊。”

苏临这番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可以免费把手记给瑶池，但瑶池必须要让那位大帝亲自来拿，并且当着他的面使用这本手记。

而他也承诺了，不管手记涉及到的机缘是什么，他都不会要，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这样的条件，瑶池是无法拒绝的，起码在宋思妍看来是没理由拒绝的。

“看来苏宗主也是向道之人，您的要求听来并不过份，苏宗主本就是手记的拥有者，想知道其作用也是常理，可我无法向苏宗主保证，只能先折返请示一下莲池女帝。”

宋思妍有礼的说道，心知今天是没法拿到那本手记了。

不过相较于要付出一份圣莲才能换得手记，只是让莲池女帝亲自走一遭，这似乎也不算什么，毕竟莲池女帝并未在闭关，本就是苏醒状态。

让她本人亲自走一趟，并没有什么成本，怎么想都是划算的交易。

送走宋思妍后，苏临神情玩味的翻了下那本天帝手记，这是他的筹码，也是他搅动风云的杠杆。

“夜寒，你为师走一趟。”

苏临唤来楚夜寒，准备出门一趟。

“师父，我们要去哪？”

楚夜寒好奇的问道，师父闭关五年，一出关就要离开，让他有些不解，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多管理下宗门，在中州先站稳脚跟吗？

“地府。”

苏临淡淡的吐出那两个字，让楚夜寒一阵心惊。

要知道他虽然是天魔体，可吸收魔气，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出入地府。

实际上，在这断魂山脉中修行，他如今能得到的魔气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这些怨魂阴魔被他度化后，魔气已经减少，这也简介的减慢了他的修行速度。

倒是这里的阴气充沛，在某几个特殊地方，有着极阴之力存在，小师妹可以在那里修行获得不少好处。

这些年来楚夜寒在断魂山脉的夹缝中，也有研究过地府，但越研究就越觉得那个地方深不可测，从不敢轻易的越过那条线去探索。

可此时师尊提起地府，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说他们要去海岛旅游一般。

“师父，您不是刚与瑶池做了协定吗？现在出门，她们联系不上师父怎么办？”

楚夜寒提醒道，师父要去哪他都敢跟随，只是他担心师父误了自己的事。

“且放心，瑶池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找我了，再来也会是使者，而他们不会轻易对我们动手。”

苏临胸有成竹的说道，莲池女帝是不会来见自己的，否则她当日就在海外直接出手抢夺手记了，现在也不用付出大代价来利诱自己交出手记。

对方有不能见自己的理由，考虑到自己在海风国的经历可能被二十四帝知晓了，以那些存在的聪慧，很有可能已经猜出了自己有一双能看透人的眼睛。

那么莲池女帝不愿意来见自己的原因就很好猜了，她自己有鬼，所以不能见自己这位有着命运之眼的人。

这是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域外天魔那一派还没有完全统治中州，这些强者仍有顾忌，否则便会直接大大方方打上门了。

他们现在怕被曝光身份，被其他强者围攻，这说明二十四帝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大帝都还处于未被污染状态。

站在天道大陆这一边的巅峰战力还是有的，起码到时候打起来，自己这边不会是一边倒。

他选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下地府，是因为地府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二十四帝就算再强，只要还在人间，就不可能追踪得到他的动向。

在地府他可以尽情的施展能力，把这个世界的一些谜题解开，进一步的获得临时属性，让自己处于巅峰状态，才好迎接后面的大戏。

他已经和当年在海风国的自己不一样了，当年他是入局人，而现在他是布局人。

就算域外天魔知道了自己的底牌，他们也得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多年过去，该让那些天魔们明白，谁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了。

…………

“什么！？师父和二师兄去地府了？为什么不带我？”

叶音凝听闻这一消息后很吃惊，对罗剑心抱怨道。

“师父说在地府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你二师兄的体质适合辅助他。”

罗剑心解释道。

“我是太阴之体啊，去地府那种阴气纵横之地也是战力啊，师父偏心……”

叶音凝嘟囔道。

“师父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罗剑心挠了挠头，“我觉得师父是认为我们足够强，才让我们留在宗门的，最近可不太平。”

叶音凝听了这个解释后才好受了些，不过对于师父带着二师兄出去冒险却不带她，还是有点残念。

而另一边，跨越了生与死界限的苏临带着楚夜寒，已经正式进入了地府。

“原来如此……”

苏临看着这方世界天空的猩红大日，将整片世界都映照成血色，地面阴气涌动，形成深蓝色的雾气，如同大地的静脉一般蔓延。

这方天地的法则他很熟悉，很多世界都有地府冥府一类的地方，代表人死后的世界。

其中比较标志性的世界是他的第一个转职世界，三界共主的世界中存在天界人界和冥界，而三界其实原本为一体的，只是后来崩裂才分开。

神代之国的黄泉根本就是伫立在地面上的一个国度，以阴阳分晓人间和死后的世界。

封神世界内也有地府，但那个世界很多元化，天地人三界其实也只是中心的一小片区域，而且可以确定是被创造出来的世界。

而他眼前的这处世界与封神世界的情况相似，所谓的地府并不是一个全新与天道大陆接壤的世界，只是一处被人开辟出的新世界罢了。

这片天地有着明显的人造痕迹，就像自己被困的天帝墓葬小世界一样，只不过范围要大了很多。

其特殊的地方不在于其大小，而在于它的法则自成体系，可接引天道大陆世界的死者进入此处，又在轮回处将灵魂送去往生。

这种法则体系的核心部分，又与三界共主副本那里相同，或许封神世界也是一样的，暗合佛家所说的灵魂固定基数。

也就是说整个宇宙世界整体的灵魂数量是固定的，不会因为生灭而改变，生者和死者灵魂数量加起来的总数是恒定的。

在三界共主副本中，哪里的人即便被击杀，真灵被磨灭，灵魂也不会真的消失，只是那些灵魂物质又重归了轮回体系中，在漫长的时间后会出现诞生新的灵魂。

简单来说，灵魂这种物质是恒定的，倒也符合苏临以前学习过的现代科学理论。

修士是很强大，但不可能将一种物质完全抹消，能量也不可能从无到有，同样不可能从有到无，只存在消散和转化。

这个世界的灵魂转生体系，同样不是自然存在的，而是有强者设定的。

可与三界共主副本内一样，有一点苏临至今也无法理解的东西就是灵魂的本质，这里的规则由强者人工制定，但这里的灵魂……绝不是强者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内的灵魂是一开始就有的，同样是恒定的基数，只不过有人给其添加了这么一个运转系统罢了。

“师父，我们是要来这里找什么人吗？”

楚夜寒不解的问道，来到地府的感觉很奇特，死后有怨气和不甘的人太多了，因此这里的确也有着一些魔气，他吸收后通体舒泰。

但他不觉得师父带他来，是让他修行的，应该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他在想，是不是师父想找当年的故人，毕竟八百年过去了，海风国当年很多熟人都已经化为枯骨了。

“我的确是来找人的，我要来找地府的主人，询问一些当年的旧事，让轮回的运行规则恢复到正常。”

苏临解释道，迈步时的神速让楚夜寒都有些惊讶，连忙跟上。

“地府真的有主人？是冥主吗？还是民间传说的阎王？或者说像徒儿称号一般，唤作冥帝？”

楚夜寒好奇的问道，他也算是帝境中的强者了，但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还是一知半解。

“地府当然是有主人的，而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为师就能弄清楚当年发生过的一些事。”

苏临说道，他在玄天秘传的手记中曾看到过，第五代祖师曾经杀入过地府，必然是和地府的至高强者交过手的。

关于古老旧事的情报在人间不好得，不管去找二十四帝中的哪一位，都是有高风险的，但他还可以来问死人。

在冥府，他有着绝对的权能，这是他天然的主场。

带着楚夜寒，一方面是他本身是个高手能帮自己掠阵，另一方面则是他需要在冥府做一些布置，而只有楚夜寒能帮他守住冥府。

“师父方才说，要让轮回规则恢复到正常，难道现在的轮回有问题吗？”

楚夜寒不解的问道。

苏临点了点头，“当然有问题，为师感应天地计算过，我们这方世界的灵魂轮回有漏洞，轮回者会迷失在界外。”

“迷失在界外？徒儿愚钝，还请师父解惑。”

楚夜寒闻言心惊，同时又好奇不已。

“世界生灭，轮回不止，在密闭的环境中，物质与灵魂总该是恒定的，可此界与外界有了联系，便也就导致了关键事物的泄露，也就是灵魂的泄露。”

苏临解释道，以他如今的修为，加上冥主职业，与世界道则交感，就可以推理出许多东西，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有灵魂流失。

这种现象体现在天道大陆上就是类似于三界共主世界的生育率底下，可实际上地府并不是不放人轮回，而是生灵在轮回的路上出了问题。

“域外……天魔。”

楚夜寒神情凝重的说出那四个字，他永远也忘不了年轻时在海风国皇城的那一战，师父都险些身死，阿松更是被打碎了。

“是的，这一界已经不是密封的世界了，它与外面接轨，也就导致了物质不在世界内部守恒，会出现逸散，灵魂的逸散更是重要物质的丢失。”

苏临点头说道，他之所以要来地府，可不是想凭借权能来装逼的，而是这件事他必须查清楚，否则将来会被背刺。

他们玄天宗就建立在断魂山脉上，这是与地府接壤的地方，虽然自己建在这里的初衷是为了环境可以让自己的实力增幅，但他必须要保障大本营不出问题。

可别将来大战起后，自己被地府在后面捅了一刀，乐子可就大了。

况且，他也想来地府搞清楚当年第五代祖师的事。

“又是那群可恶的域外天魔，师父，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邪恶可怖的生灵？”

楚夜寒神情阴沉的说道，他知道玄天宗的使命，这些年在大陆上冒险，也没少调查域外天魔的事。

可他发现没了师父的智慧和慧眼，他们师兄妹三人根本没有能力辨别域外天魔，所以这些年一无所获。

“邪恶倒也未必，世间任何事都是相对的，它们侵犯到了我们的生命和利益，那他们便是邪恶的，这是大种族之间的战争，没什么妥协的余地，说邪恶和正义都没什么意义。”

苏临平静的说道，如果是一百多年前的他可能会演讲一般的痛斥域外天魔的邪恶，可现在他却不那么片面了。

如果君爷爷说的是真的，那战争恐怕已经持续了数个游戏版本了，看老爷子那复杂的神情，恐怕其中的正邪不是那么好说得清的。

“但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总归是正义的。”

楚夜寒总结性的说道。

然而苏临摇头沉声道：“战争从不是正义的，而只有双方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时候，才会爆发战争。”

在楚夜寒愣神时，他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我们不是真正的圣人，历代祖师也不是，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问心无愧。”

楚夜寒回神后跟上，“问心无愧吗……”

他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在他眼中是如此的高大伟岸。

他想说的是，这或许便是师父你的……正义了。

“域外天魔蛊惑人心，操纵人体，确实是可怕的对手，师父您能教徒儿如何辨别他们吗？”

楚夜寒追上后，落后苏临一个身位，请教道。

苏临叹息着摇头，“很遗憾，辨别域外天魔的方法为师教不了你，因为这涉及到自身原本的天赋，你没有为师这样的眼睛，所以看不到常人和被天魔附体者的区别。”

“世上再无师父这般人了，那岂不是说，如果天魔已经大量潜伏入了这个世界，谁也看不出来，这也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