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我来给你们慈悲

在阿松的注视下，苏临消失在了大殿内。

殿内空荡荡的，只剩阿松站在那里，就像一直都只有他站在那一般。

阿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像是带着困惑，因为他忽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和第五代祖师苏临做了约定，要在大殿内好好打扫卫生，也记得自己给自己新起的名字，可他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苏临称他为苏木，他给自己命名为苏玄，可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名字，或是称呼才对。

是什么呢？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中。

昆仑学院内正在开会的攻略组成员发现老大正在愣神，胖封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好像没有听到下面的组员在说什么。

“组长，怎么了？”

有人跟胖封打招呼，觉得对方表现的不对劲，这个境界的人很少会走神，就算是一心百用按说也没问题。

在校内其他异人多喜欢称胖封为校长，副字是不带的，只是在攻略组内，大家更喜欢喊他组长。

“没什么……只是方才忽然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胖封脸上带着困惑，摇了摇头，“继续开会吧。”

“老校长天地一剑离开后，一直是赫柏校长在经营学院，但如今赫柏校长恐怕快要通关了，到时候我们还需要新的校长，组长您怎么看？”

一名攻略组的精英开口问道，这些年来昆仑学院蓬勃发展，在现实世界打下了莫大的江山。

以至于在世界范畴内，都没有游戏能跟山海游戏抗衡了，昆仑学院更是其中的绝对巨无霸。

“再过些年，恐怕我也不会久留了，而且这些年我精力多放在对外的事上，多半没有管理学院的时间，师姐的意思是让我们选年轻代的人当选。”

胖封说道，讨论着关于第三代校长人选的问题，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十分别扭。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第一任校长创办了昆仑学院，还带领国家度过了第一次末日危机，第二任校长赫柏师姐临危受命，二十多年来同样把学院管理的很好，备受大家尊敬。

可胖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好像他们下面要选的校长，并不是第三代一样。

他皱着眉思索，半晌也无法抹平眉宇间的褶皱，最终又被下面人的讨论声淹没了。

另一边，君子小区内，离渊难得结束了这个月的工作，回到家中休息一下。

“琪琪今天也回来了啊，怎么，难道是和他吵架了？快跟老爹说，我揍死他。”

离渊见到女儿回家，先是感到高兴，又是一阵狐疑，因为这些年来女儿回家来看他的频率已经很低了。

“老爹你想什么呢？是天天说想你了，我才带他回来住几天，刚好不是老爹你放假吗？”

琪琪没好气的说道，身旁还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是她的孩子。

“天天，快让外公抱抱。”

离渊顿时没了意见，抱起小男孩儿脸上带着宠溺，感慨自己的人生还真是的大起大落，好在如今是幸福的。

咦？

话说回来，当年我遇到麻烦时，是怎么度过的呢？

离渊的目光在女儿和外孙身上移动，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可是不该啊，他的修行天赋极好，在现实世界经过第四次灵气喷发后，他已经修至了神话般的境界，打爆月球都不成问题。

他的记忆力自然也会随着境界提升而提高，发生过的事他就不可能会忘，即便是儿时还未开蒙时的记忆，他都能推演出来重现。

可现在他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好像遗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物。

他放下小外孙，看向窗外的明月，思绪发散起来。

与此同时，在一处超大型原生世界内，暗红的刀光劈开了天地。

笼罩世界的血雨纷飞，巨大的古代至尊就此陨落，如星球般大小的肉块儿自天际坠落，而在那最为巨大的头颅上，站着一道渺小的身影。

她只有常人高低，穿着水洗蓝的热裤，套着白衬衫，就像是在商业街购物的普通女孩儿。

可她手中提着一柄猩红的古刀，古刀上的裂纹中流淌着岩浆般的光辉，正汲取着漫天的真血。

血雾随风刮过她身旁，染红了她半边的衬衫，平添了几分煞意。

对比身下的那位古代至尊，她的肉身是那么的渺小，可气势却顶天立地，那令人颤栗的杀机让众生不得不跪伏在地。

一时间，这方世界的生灵不知那道身影是救世的神祇，还是将要灭世的修罗。

女子挥刀血振，于是那遮天蔽日的古代至尊遗体便被分解为万千血丝，全都被汲取到那柄古刀内，进行了看似不科学的质能转换。

战胜了这个世界至强敌手的女子脸上并未有喜悦的情绪，只是有些无敌的寂寞，对于这种类型的战斗，她像是已经乏味了。

她平静的在虚空迈步，准备前往拿取这个世界的核心，完成自己的世界任务。

等这次回归后，她恐怕就要升到69级了吧，距离通关这个无聊的游戏也不远了。

其实这些年她在副本世界内执行任务，有很多时候都在刻意的压制自己的等级，在经验获取不多的情况下尽量提升自己的战力，这样就可以在游戏中待的久一些。

在圣教的人看来，这是不能理解的有病行为，六大游戏中的异人那么多，可每个游戏中在这一版本中能通关的人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所谓的‘通关’，对所有异人来说，都是终极梦想。

不管通关后意味着什么，异人都想朝这个目标进发，不管是为了成就，还是为了实力，亦或是其他什么，走到这一步的异人，似乎都没有理由顿足。

可陆知雪却没有急着冲击70级，即便如果她想的话，大概两年前就可以达到70级了。

她重复的执行着高等级的副本任务，却没有进行关键性的能力提升，也就不会达到70的终极门槛，因此可以继续停留在山海游戏内。

她这么做是在等人，自从神代之国副本后，她已经太久没见那个人了，而她可以确定对方还活着。

只是因为异人后期强大后副本时间拉长，少则花现实世界几个月，多则甚至会度过几年，所以他们之间一直在错开。

人年轻的时候以为时间会很多，青春会很久，可眨眼间，便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曾经想说的话也没说，想做的事也没做。

原来时间并不会等着伱，它只会平稳的向前，把你留在原地。

她清楚的明白，一旦到了70级，就会离开山海游戏，进而离开他们熟悉的世界，若是再继续错开，恐怕此生便再也见不到她爱的那个人了。

所以她要留下，她要等。

现实中等上十年二十年无妨，副本内千年万年也无碍，哪怕是重入轮回，她也要等到那个人，去做完当年未做的事。

可此时，陆知雪却觉得那个人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在变弱，就像是细沙在指间流逝，风吹过指尖，再也寻不到痕迹。

“是谁！？”

陆知雪眼神凌厉，腰间长刀出鞘，斩向了虚空。

这在外人看来是迷惑的行为，但她并不是在无意义的斩击空气，她斩的乃是因果！

无形的线被她以精妙的刀法带了出来，下一刹她探手抓住，将本来要散去的线重聚了起来，狠狠的攥在手中。

她脸上带着担忧，“是谁斩去了你在诸天的存在……”

下一刻又变得冷酷肃杀，“临临，放心吧，不管是谁斩了你，我都会把他杀了。”

陆知雪明白，对苏临动手的人用了极其高绝的手段，相当于直接斩去了苏临的真灵与万界的联系，变相的就抹杀了苏临的存在本身。

这原本是山海游戏才能有的手段，比如异人死后，现实世界的普通人就会把他们忘掉，就像那个人从不存在一般。

可山海游戏中的异人死亡，其他异人也还会记得，这算是山海游戏在抹去存在时对异人的特殊优待，是做过处理的区别对待。

但眼下的情况不同，苏临的存在要消失了，甚至干涉到了自己这个异人，这说明苏临并不是正常的死亡，或是被山海游戏抹杀。

而是他被拥有特殊能力的高手，用极其强大的手段斩杀了，所以才会波及到异人。

她身形穿梭，来到世界中央，一刀将虚空崩碎，素手探出抓住了一道无形的核。

“山海，我的活干完了，要去世界之海走一趟，这段时间别给我派新活。”

陆知雪说着，便斩开了世界的壁障，一步踏入世界之海中。

凶猛的猎杀者踏上了复仇之路，即便她还不清楚到底是谁杀了她的爱人，但她通过方才那一刀，攥住因果线的一瞬逆向追溯，已经大致搞清楚了方向。

只要给她时间，她总能找到那处世界，宰了那个敢对临临动手的家伙。

…………

像是锋利的刀触碰到有韧性的琴弦，在紧绷刹那后，又一根根的崩断。

苏临的命运之眼看不到自己的信息，也看不到那些和他所谓同源者的信息，但正因为这一特殊的差异，他反而可以锁定自己和那些人的关系。

那无形的线，所谓同源的联系，正在被他一根根斩断。

为了做到这些，他首先便是让本我消失，斩断和一切的关联，再去分辨那些连接线的不同。

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看到那些线，人与人之间关联的命运之线，和本我与他我之间的关联线是截然不同的。

他要做的是斩断本我和他我之间的联系，保留本我的人际命运。

他当然也可以全都斩断，那样是最简单的做法，但一刀切的话在苏临看来并不算求真。

一个人的构成，除却本身外，也与他的朋友亲人经历等种种有关联，正是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人生的经历，才构成了一个人。

苏临隔离了本我与世界，做出了切割的区分，保留了自我，在追寻超我。

这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通过那些线的联系，苏临才震惊的发现，原来诸天万界和自己有关的人竟然那么多，原来轮回转世的纠葛会那么深。

可他只承认自己，他这一生才是唯一真实的，其他或许存在过，但对于他来说便是虚妄。

想通了这些后，苏临只觉得豁然开朗，在这只有自己的意识世界中，很多事都通透了。

他发现即便自己斩断和一些他我的联系，也还会有新的联系诞生，这意味着他我的真灵居然是在增加的。

通过观察这些，和他研究过的成长性装备中的真灵比对，苏临慢慢的领悟出了所谓‘真’的真理。

他不能说那些收束真灵的人走错了路，但他认为自己现在走对了，求真若是想要依靠收束，恐怕是一条无止尽的路，根本走不到尽头。

而自己如今这条路一旦成功，便可以直接站在终点！

…………

天道大陆，宇宙空间，无根之地。

六道水晶棺静静的排列，轮回帝者们还在深层次的睡眠中，处于被封印的状态。

只要他们不苏醒动手，就可以极大的延长他们的寿命，原本正常活动只能活一万年的轮回帝者，在这个状态甚至可以被封上二十万年。

在六道水晶棺后，是一片悬浮在虚空中的山脉，漫山遍野都开着花，一道身影坐在山脚下的凉亭中，独自品茶赏花。

忽然间，他放下茶杯，皱了皱眉，“消失了？”

他起身目光扫视星空，掐指去算，“不对，他没有遁走，仍在这方世界内，可为什么他的存在在变弱？”

他自语着踱步，意识到事情有些超乎他的掌控了。

他若不是有命运之眼在身，天生对因果命运存在这些的关联敏感，恐怕此时已经无声无息的将苏临遗忘了。

他以神通锁住这些存在的证明，将其印在自己脑海中，好用来提醒自己，自己原本的目的。

道玄不相信苏临会真的永远消失，对方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想要短暂的避过他的追查。

很麻烦，苏临的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简直比苏临的死亡更糟糕。

因为人死还可等转世，但若是存在都消失了，那么另一半命运之眼恐怕永远都不会再现身了。

道玄脸上阴晴不定，他其实很不想用命运之眼出手去和苏临关联，因为那会引发不可计算的大恐怖，但若是苏临就此一去不回，他跨越六十万年的谋划岂不是就成空了？

“再等等……或许他是用了某种法遮掩了自我，是修行的一环，他会自己回来的。”

道玄自语道，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正面碾压苏临，但他不想正面出手，因为两双眼睛可能会对上。

不如说，过去了十二万年，苏临都还没有老死，已经让他十分意外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只需要等个七八万年，在苏临晚年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若是玄机大帝几人拿不下，他便暗中出手偷袭，一招拿下苏临即可，一招定胜负也不会有什么眼睛碰撞的风险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临封印了几名弟子，保有了玄天宗的基础战力，然后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即便是道玄也会感到有几分焦躁。

四万多年前，轮回帝者中有几人苏醒，询问他情况，在他告知苏临仍然气血充沛没有老去时，众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他们不能理解，苏临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按照称号大帝正常的修行方法，苏临一世的时间是不可能突破终极壁障的。

道玄是可以在世长生，那是因为他轮回多世，并且在这一世亲自遨游了诸天，并成功返回，实现了对他我的大量屠杀，跨越了那道线，才会如此强大且长寿。

可苏临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长生的？

已经十二万岁的苏临，丝毫不见老态，也不像是在强撑。

“道玄，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玄机大帝苏醒了，走到了道玄身边，作为一位仅次于道玄的顶尖强者，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但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界外来的那个苏临消失了。”

道玄叙述道。

“界外有来过苏临？那我们这一界原本的呢？”

玄机大帝皱眉道。

“道友的异常感并非错觉，你的确忘记了些事，界外有一个同叫苏临的人顶替了原本苏临的身份，他同样拥有命运之眼，且是更优质的版本。”

道玄解释道，他用命运之眼梳理过头绪，直到玄机大帝等人会忘记什么，又会记得什么。

说来也奇怪，苏临消失了，但消失的只是关于他这个界外来者的存在，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这一界原本的那些‘苏临’

比如天帝的事迹大家就仍旧会记得，玄天宗第五代祖师的事也会有人记得，甚至有人会知道他的本名叫苏临。

可界外来的那一位，不管是名字，还是事迹，所有的存在都被抹去了。

“我记得当年海风国的样本，临死前还教出了几名弟子，如今玄天宗恢复往日荣光，也是那几名弟子的功劳，照道兄的意思是说，在原本的轨迹中，我们选中的轮回者死去了，变成了界外的苏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