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回家,而是被剥光了衣服在游街。笑吧笑吧,我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成为了梅城最大的笑话,比祝生跷子还好笑,你们笑吧,尽情地笑。
马科长又一次感觉自己视线模糊了。
骑到北门街往新安江电子管厂去的那个三岔路口,马科长“哎吆”一声,他中弹了,后脑勺一阵钻心的疼。击中他的,是一种用铁丝和橡皮筋做的纸弹枪,子弹也是用纸做的,但打到人的时候威力还不小,打到脸上脸上会起一个包,打到眼睛的话,眼睛会红肿几天不退。
梅城的小孩都喜欢自己动手做这种纸弹枪,然后你一伙人,我一伙人,互相开战。
射中马科长后脑勺的,很可能是哪个小孩子的恶作剧。马科长却觉得,应该是厂里那些准备买断工龄的其中一人,人家是专门埋伏在这里的。
马科长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计较,连头都没有回,紧踩两下脚蹬逃过去。骑出去一段路,他才单手握住自行车龙头,另外只手,伸到后脑勺上揉了揉,那里已经起了一个包。
他妈的,肯定是用那种装在毛竹竿上的长纸弹枪打的。
马科长的家在水门头,大门进去,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还有一棵芙蓉树,两棵树之间有一个不大的花坛,里面种满了芍药,芍药花开的时候很像牡丹,一大朵一大朵很好看。
这一片芍药,最早还是马科长的爷爷种的,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年。老梅城人家里,大家很自然地进行了分工,每一户人家,专门种了一种植物,其实是药材,既为了观赏,也为了治病。镇上的人有需要的时候,都知道可以去哪家可以讨要。
比如有人家专门种了桑树,有人家种杜仲,有人家专门种了耳朵草和金钱草。
芍药花开的时候,马科长家里,经常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来讨花瓣,带回家去阴干,用来熬芍药花瓣粥。芍药花瓣粥可以养血调经,医治因肝气不调、血气虚弱而出现的胁痛烦躁、经期腹痛等症。
花坛的前面,有一张青石的圆石桌,和四张青石的凳子,只要天气稍稍暖和,又不下雨,这就是他们的饭桌,马科长夫妇,习惯在这里吃饭。
他们的儿子已经结婚,独立出去单独过,俩夫妻都是新安江电表厂的工人,住在东门街的新表宿舍里,不和他们住在一起。
院子里有一幢三间的平房,泥墙黑瓦,中间是堂前,堂前后面那一个小房间里,住着马科长的父母。右边那间是马科长夫妇的房间。左边那间,原来是儿子的房间,儿子住出去之后,这里一半布置成了客厅,还有一半,放着一张床,有乡下的客人来的时候,可以睡。
挨着这三间平房的头上,横着还有一小间房子,这就是他们的厨房。厨房里面有一座柴火灶,不过好久没用,连锅子都已生锈。柴火灶的对面,用水泥板砌了一个台子,贴了瓷砖,上面放着煤气灶。水泥台子的一边放着煤气罐,另一边是一个水缸。
马科长的老婆,每天就在这水泥台子上做饭做菜。
厨房门口的屋檐下,用石棉瓦和塑料布,搭出了一个棚子,里面放着一个煤饼炉,这是马科长父母做饭的地方,两个老人什么都要稀烂,都要炖的,和他们吃不到一起。
吃饭的时候,老人也不是在外面的石桌,和马科长夫妇一起吃,而是在堂前的八仙桌上了吃。碰到下雨天或者冬天,马科长夫妇进去里面八仙桌上吃的时候,两位老人,就退到自己房间里,在一张小矮方桌上吃。
虚掩着的大门被撞开了,马科长的老婆听到动静,从厨房里面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自己的男人推着自行车,失魂落魄地进来。
马科长走麦城的事情,他老婆前面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就听人说了,她特意多买了两条马科长喜欢吃的鲫鱼,晚上清蒸。她也知道,今晚的这顿酒是肯定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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