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漳凌皇都,乾安宫内,华灯异彩,映照蓬荜,百里之外亦可见得,宫墙下,夜间过往的百姓神色匆匆,快步穿过街市,因为正逢与戎人交战之际,为保皇族不受异族刺探的袭扰,官家下令戌时以后,全城宵禁,城内居民不得夜间游走,违令者杖责二五,发配充军,夜晚闭市后,人们不敢含糊,纷纷奔家门而去,路过皇宫所在的竂山脚下时,抬头望着头顶遍布的灯火都要暗暗骂上几句才算痛快。
明煊殿上,当朝的惠帝,瘫软的坐于御座,如同烂泥一般,皇冠低垂,几乎要将视线全部遮蔽。惠帝年过四十,正值一个男人精力,体力的巅峰,但如今却显出一副年过半百,行将入土的模样,他手持琉璃八角杯,背靠在御座的龙脊后屏上,望着前方,眼神迷离无主。
大殿之下,百名衣着袒露的女子彩蝶齐舞,以助皇上的酒性,夜复一夜,惠帝在这酒池肉林中度过,对着声色犬马的刺激早已麻木,只能以酒为乐,在醉生梦死之中惶惶度日。
小太监上前一步,将酒斟满,按说皇室御酒用材考究,酒性醇良,清香润喉,本是应细细在口舌尖流转品鉴,可惠帝将这人间美味视作平常,抻开喉咙,一饮而尽,又催促太监斟酒
“斟满,斟满!”惠帝不耐烦地叫嚷道。
此时宫女们的舞已跳了四个时辰,一些个女子体质较虚,经受不起没完没了的舞蹈,晕厥在地,惠帝破口大骂:“尔等贱婢,休要偷懒,不想跳的,给我拉出去斩了!“
两名禁军内卫趋步至殿前,将倒地女子架起,拖拽至殿外,任由其哭喊求饶,两个壮硕的卫兵按住女子,命她跪地,挥刀劈向她柔弱的身躯。殿前的其他舞者吓得大气不敢喘,只能视作不见,强作欢颜,继续跳舞。
惠帝一连喝了十来杯,精神恍惚,指着大殿的棚顶,大喊:仙人下凡欲接他驾鹤西归,旁人低头装作没看到,任凭他疯言疯语,小太监被他这一副乖张的丑态吓到,斟酒时一不留神,洒了满桌,他大惊失色,连忙退下,以头抢地,哀嚎道
“小的有罪,求圣上饶命!求圣上饶命”
惠帝勃然大怒,全然不顾天子仪态,从腰间抽出御带,噼里啪啦冲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就是一顿乱抽,
“混账!狗奴才!要你何用”皇帝在御座旁发疯似的抽打,殿下的乐师与舞者却丝毫不敢停,
乐声混杂着太监凄惨的哭嚎,在空广的大殿回荡。
直到守门的一名内侍高呼
“皇后驾到!”歌舞方才停歇,但惠帝的抽打却没有停,如同市井粗野的武夫一边抽,嘴里一边碎言秽语地咒骂
“不知恬耻的狗东西,连你也要给朕不痛快!”
皇后沈萱踱步踏入正殿,莺莺起舞的婢女们慌忙停下,低下眉颦,为她让出一条道路,樊蠡紧跟其后,形如狮豹,身披紫金黑甲,腰挎骆铜琉璃虎贲巨剑,肩宽背阔,眉目凶煞,摄人心胆,令旁人避之不及。十来名燕国士兵紧随其后。
沈萱已过杏梅之年,没有了娇艳之气,但依旧仪容威严,不可冒犯。
“陛下为了一个奴才,为何如此震怒,堂堂天子这般莽撞,有违圣上的威仪。”沈萱走上殿前并未行君臣之礼,而是直接开口训斥夫君。
惠帝抽累了,扔下御带,将歪斜的皇冠扶正,一口浓痰吐在御座前,蛮横地回应道
“朕之家奴,任由朕杀剐,与旁人无碍!”
小太监半卧在地上疼的不能起身,一只手紧紧按着腰部,难受得直哼哼,如受了鞭刑的羔羊,口中不停地求饶“皇后殿下圣明,求放过小的一命”
皇后阴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