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秋头也不回,直不愣蹬的走出门去。
海棠面子上挂不住,咬牙切齿的暗骂
“这个野人,真是缺乏礼教,换做我早就把她交官了,那里容得她这般造次!”
敛秋早就忍够了海棠的辱骂,难得有机会出来透气,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站在晋人的市镇上看街景,自己之前见过的最华丽的房子,不过是以前东家住的小宅院,一圈砖石墙把几栋寒酸的木头宅子围在中间,周围荒蛮偏僻,远离市集。
如今站在洛川街头,光是这满城层楼杰阁就看得他几乎要昏厥,战事吃紧,洛川已经没了前日的繁华,但即便如此,眼前这幅镜像也足够她这个戎人女子惊叹半年,敛秋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正置身天宫仙境,这瞧瞧,那摸摸,在南市漫无目的的游走。
太阳渐渐打了斜,敛秋这才想起,海棠交代的任务
“干......干什么来着?哦,对,对,对,抓,,,抓药”
敛秋举起手中的银子,站在街中间,两眼盯了半天,费了好多脑力,才想起她出来干什么。
刚刚想到要去抓药,突然一直打手朝她扑过来,敛秋本能的向旁侧一躲,那人揪住她手里的银子,扭头就跑。
“哎?你谁啊,你给我站住”敛秋平生第一次见到贼,脑子有些蒙,见人跑远,才回过神来,拔腿去追,一边追一边怒吼
“王八蛋!那我的银子,给我站住”
敛秋脚力了得,不输男子,和这贼的距离越跑越近,贼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朝他扑过来,立刻吓得半死,憋足了气疯跑,两人在闹事的人群中追逐,满街的行人见状频频侧目,纷纷给他二人让路,生怕冲撞到自己。
贼一个急转弯,溜进一条只有一人宽的小巷子,敛秋紧跟其后。
贼在迷宫一样的巷子里,东拐西拐,最终被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敛秋气喘吁吁的站定,双手扶着肚子。
贼慌张的左顾右盼,三面的土墙有一人半高,将他死死堵在中间。
敛秋缓过气来,展现出一副吉尔格勒女子的生猛面向,她撸起袖子,露出满是肌肉的小臂。
“你小子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把银子留下再让我打一顿。二,把银子留下,给姑奶奶磕三个响头,必须见血,然后从这跪着出去。”
贼瞧了瞧,敛秋,虽说自己算个男子,但对面这东西绝不能算女子,和她交手难保有几成胜算。他扫了眼四周的高墙,无奈两膝微屈,将手伸进了装银子的口袋。
“小子,算你聪明”
敛秋伸出右手去接,谁知这贼灵巧的转身一跃,两手扒在土墙的边缘,一个猛子,半个身子搭上了墙沿儿。
敛秋没想到这贼竟拼了,赶紧上全去抓贼的腿。眼看贼的另一只脚就要勾搭到墙沿儿,敛秋一个箭步冲上前,贼人见状,使出浑身力气顺势对着敛秋的面门就是一脚。
敛秋感到被一块砖狠狠拍在了脸上,一头栽倒,摔得结结实实。回过神来一看,那贼早就溜没了影。
她感到自己一边脸上像是肿了,摸起来完全没有感觉,鼻头还带着血,只是手头没个镜子,没法看清自己伤得到底严不严重,是不是破相
“破相又能咋,反正长得也不好看,破就破呗”她掸了掸身上的土,自我安慰道,只是这药
没抓来,还弄丢了银子。
“哎,听天由命吧”
敛秋揉了揉脸,迈步往回走,忽然听见旁边的墙后,隐约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敛秋好奇的趴在墙上细细的听。
“话虽这么说,我就怕我这个姐夫到了那天下不去手,要是真逼着他临阵倒戈,那可是坏菜了!”
另一个声音冷笑道
“放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你姐夫开出这么优厚的价码。”
“那静彤和泽来这两个孩子真要除掉吗?”
敛秋的心头一震,将耳朵紧紧贴在墙上,屏息凝神的听。
“换做你,你要不要除掉”
“这......”
“东家的指令非常明确,斩草要除根,今天你发菩萨心肠,无异于养虎为患,所以一定当断则断,那怕看在钱的份上!”
一阵银锭碰撞的声音,从声音判断,银子的数量和厚实程度,足足可以用斗来称量,紧接着是一阵谄笑。
“成,成,成,东家说啥子都对,还有啥子事情是钱办不到的,给钱就行!”
“告诉你,钱拿了,当天可别给我演砸了,否则你的脑袋也保不住!”
“不能,不能,您老这说得叫什么话,钱都拿了,怎么可能给您搞砸,您就站的远远儿的看大戏吧”
敛秋想立刻翻墙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要谋害小姐,和小少爷,但墙太高,她又没有那贼人的本事。便疯了一样跑出去,冲到街上,洛川城里的小宅院栉比鳞次,巷子的分布如一团乱麻,让人摸不清头绪,她绕过一排院子,重新扎进巷子里,在心里胡乱估摸着方位,终于在一处差不多的拐角,她远远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正朝着巷子外走,转弯处,她隐约看到那人的侧脸,那是一张稍显消瘦的中年人男子的面庞。
敛秋冲上去,再次回到街上,那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中,难寻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