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落寞:“日后,大宁王朝江山就要交到你手上。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也不要让列祖列宗失望……”
皇后娘娘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更是布满愁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眼眶红红着。
面对宁帝那冰冷的眼神盯视,李辞宁沉默良久,最终深呼吸一口气。
“是。”
正欲起身时,又似想到什么:“父皇……”
李辞宁沉默了片刻。
“怎么回事?”
“儿臣定会谨记父皇教诲。”
唯独可惜的是……她是女儿身!
听到这话,李辞宁惊愕的抬起头。
暗门后,是一处密室!
密室的四周由石壁组成,极为简陋,与繁华的皇城奢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说公主打算去临州的临王府,想进如意楼找给太子殿下疗伤的药,你知道吗?”
“儿臣,拜见父皇!”
这一幕,让李辞宁难以置信!
宁帝语气突然暴怒,冷冷呵斥打断了他。
“但,情况却很不妙……”
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怕她身居后宫,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明明还是冬天,宫殿内却有了几分春色。
“父皇,您……您这是怎么了?!!”
李缥缈皱起眉。
论功绩,足以比肩太祖!
相同的样貌,不同的气质在两人身上完美展现出了反差。
宁帝沉声道:“缥缈,朕一直都对你寄予了厚望……”
他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静宁宫内。
李辞宁开口问起。
李辞宁道:“缥缈在宫中陪着母后。”
他还活着,自然不用太担心林恒重会反,可他驾崩后呢?
院中,李辞宁缓缓抬头,看着前方大殿,片刻后,转头注视着陈昭。
“到时候,你会跟公主一起去吗?”
宁帝眼神冷冷盯着他,“你可知,若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你,是元儿,你猜会如何?!”
内殿中摆放着几尊佛像,佛像前放置着贡品。除此之外,四周空荡荡。
李辞宁点了点头,直接去了后院。
她也知道,辞宁的确已经尽力了。
他的确对此事有所耳闻,宫中史料上记载着,十几年前,父皇曾有过一次对南疆诸国的御驾亲征。
最终。
听到这话,李缥缈终于抬眸,身为微凝。
更甚至……
仿佛随时都会没了!
“这件事,只能你去做……也只有你才能办得到!”
“……”
想到这,皇后娘娘眼泪便不住的往下流淌,伤心欲绝。
“是谁把您变成了这样?!”
“娘,你别太伤心难过了……”
“朕伤势虽然看似痊愈,但却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人下了毒……”
他听的出来,父皇这是在交代遗言后事。
“此种蛊毒太隐蔽,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朕当时虽感觉身体不适,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不觉得你是在画虎类犬吗?你学不会公主的气质,不伦不类,不觉得很滑稽吗?”
明明二人几乎完全相同的样貌,但两人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一个略显热情妩媚,另一个则是冷冰冰。
屋檐下,清冷少女一言不发,懒得理她。
“别急!”
李缥缈走进去。
见缥缈虽眉间依旧还有些许虚弱神情,但看似并无大碍,李辞宁松了口气。
宁帝道“如今南北两王虎视眈眈,朝堂之上派别错综复杂。无论是你还是元儿坐上这个位置,都将面临着各方的压力……他岂会有当一个残暴帝王的机会?”
李辞宁盯着他。
半响后,女子轻叹了口气。
李辞宁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内殿,神色微凝。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你亲姐姐的?”
锦绣突然扭头看向安宁。
一身黑袍,身形佝偻的陈昭挡在了李辞宁的面前。
“林恒重手握重兵,在王朝南方盘踞虎视眈眈。等朕驾崩后,你皇兄一定压不住他。即便他不会反,但林家也会彻底失控,成为王朝的一颗毒瘤……”
锦绣翻了翻好看的白眼:“你长的有我高吗?你有我成熟吗?你身材比我好吗?你……胸脯有我大吗?”
殿外,禁军将士全副武装,等候多时。
李辞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皇后娘娘明白了什么,娇躯一颤。
李辞宁走上前,恭敬开口。
“你知道孤在说什么!”
所以,他不能死!
李缥缈眼神中不喜不悲,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宁帝:“缥缈知道。”
“孤要见父皇!”
“哼!”
“你可知朕为何不看好你?就是你这般优柔寡断,太过于心软,废物!”
一直没反应的清冷少女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板着脸道:“我是姐姐。”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佛像前的蒲团上,一道略显沧桑的身影背对着门外坐在那儿!
“你猜对了一半!”
早有高手等候多时!
陈昭的反应,愈发让李辞宁坚定父皇可能出事的念头。
“三弟他,该如何处置?”
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朕,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在面临生死时,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王朝天子,也不可避免的会感到恐惧。
李辞宁看向她:“父皇,说要见你!”
宁帝似想到什么,深邃的眼眸底泛起一抹担忧:“朕给你留下了两道难题,恐怕,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朕知道你不喜,但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你出身在皇家,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你明白吗?”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李缥缈微怔了下,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
更不能被人知道他将要死!
而闭关,是他最好的选择。
宁帝声音异常低沉。
“无论是让你从小习武,送你去剑道传承,还是学习那些有关文韬武略,治国之策的书籍,都是为了做后手准备……”
此声音一出,李辞宁猛然抬眸。
“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你一直都很优秀,也从未让朕失望过……”
“好想出去转转,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憋在这里,快憋疯了……”
李辞宁点头,“儿臣告退!”
眼前这风烛残年的父皇,已没了半分昔日那雄伟高壮的气势。父皇的话,如同沉重的责任般,重重的压在他的肩头上。
李辞宁恭敬开口。
“殿下,请吧!”
“父皇?!”
相互对峙!
他本能的想反驳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辞宁压抑住心头激动情绪,整理了下身上衣衫,迈步,踏入内殿中。
“可惜啊……”
而此时的李辞宁,也瞬间明白过来父皇的良苦用心,他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哽咽情绪涌现。
半响后,方才开口:“所以,父皇一直是想让三弟来当储君?”
寻常伤势对他来说,并无大碍。
“朕,不能再现身了!”
李辞宁还是沉默着。
陈昭低眸,但随即又道:“老奴奉陛下之令,严禁任何人靠近打搅陛下清修……殿下,还请不要让老奴为难!”
“孤要见父皇!”
“毒入骨髓,已无药可救!”
陈昭静静站在一旁,身材依旧佝偻,弯着腰,那张枯老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情绪,眼眶凹陷。
养生殿。
“缥缈……”
而此时,尚且年轻,还未在朝堂上拥有足够威信势力的宁儿,如何能压得住这满朝文武?!
又如何镇得住南北那两位权势滔天的异姓王?!
十几年前的宁帝文武双全,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身武艺虽说不能天下无双,但也绝对算得上顶尖高手。
若她是男儿身,那该多好……
“就,不能放你弟弟一马吗?”
……
冷冰冰的语气。
灭了南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国家,终于将王朝天下一统。
“大智若愚,隐藏极深。”
就在即将走向无法避免矛盾时,内殿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静静盯着陈昭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几乎从喉咙里发出,极为低沉:“父皇,当真是在闭关么?”
佛像后,有一处暗门。
“陛下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谁也不到……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李缥缈摇头,神色不冷不淡。
“还有赵相……他会是你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赵相辅佐了朕多年,对王朝忠心耿耿。有他在,你不用太担心朝堂会乱……”
李辞宁走进暗门,顺着昏黄的灯火,穿过一条长长的石壁走廊,最终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处密室房间。
“见我?”
“许家呢?”
“儿臣遵命。”
“母后,缥缈!”
李辞宁知道母后担心什么,摇头:“三弟没事。”
后花园内,只剩下了李辞宁和李缥缈。
“对了!”
宁帝目光逐渐浑浊,仿佛耗费了浑身全部气力,他目光深邃着:“没记错的话,林家……那小子在京城吧?”
数道身影从院外飞身而入,伴随着刀剑出鞘声,寒光凌厉。殿中原本的侍卫见状,当即同样纷纷拔刀。
李辞宁冷冷重复,打断了他。
“朕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清冷少女听着锦绣的喋喋不休,始终沉默着。
“你可愿意?!”
正当两人又在争论着到底谁才是姐姐这个无聊的话题时,宫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宁帝痛心疾首,深呼吸许久后,方才渐渐冷静下来。
以至于,到了如今的地步。
李辞宁点头:“临王世子已到京中有两月,儿臣见过他两面!”
“朕的身体,也终于开始垮了,虽然还活着,但却衰老的更快……”
他的身上,肩负的是整个王朝的希望!
等待着父皇解答。
与此同时,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挡在李辞宁身前的陈昭听到这声音,面色不变,缓缓退至一旁。
“锦绣,安宁,缥缈呢?”
李辞宁冷冷注视着眼前的陈昭,一言不发。
宁帝又似想起什么:“缥缈呢?”
在李辞宁的心中,对陈昭的怀疑更甚。他甚至怀疑父皇闭关不过只是幌子,真实的情况是陈昭控制了父皇,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祸乱朝纲。
李缥缈神色不变:“缥缈明白。”
“好。”
“殿下!”
与此同时,四周那原本剑拔弩张的侍卫,纷纷跪倒一地。
而李缥缈,也很快瞧清父皇如今的模样状态。
李辞宁抬头看着宁帝,眼中满是哀伤之色。但同时,也还有许多的疑惑和不解。
“元儿谋反,也是一次机会。趁着这次对朝廷大洗牌,将朝堂上的异党,不听命于你的官员通通铲除掉……”
“论能力,论权谋,论治国……元儿都不如你,在这些方面,你的确要比他强的多。但元儿有一点,比你强太多!”
说到这里,李辞宁没再开口,而是看向父皇。
李缥缈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反应。
宁帝又问。
“小心盯紧点,他们这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愈发沉默了。
“你缺少的就是这些……而如今,我大宁王朝正好需要一个心狠手辣,有铁血手腕的君王来震住那些宵小……”
一个气质清冷的姑娘,正笔直的站在屋檐下,如同一座雕塑。
“父皇……”
李辞宁摆摆手:“去静宁宫!”
但此时听到父皇的话,他心中竟不知为何升起了几分……认同?
若是和平年代,一个心狠手辣的储君,没有权力的约束,的确可能成为一个残暴不仁的暴君。
也有人说父皇是想亲自开疆扩土,想比肩太祖成为上马杀敌,下马治国的千古一帝。
宁帝看着他:“元儿他比你更心狠手辣,更果决,更冷血……”
李辞宁没说话,静静等待着父皇的解答。
“你想问,朕为何要将元儿留在京城,成为你的阻碍?”
李辞宁声音略颤抖,想说些什么,却被宁帝摆手打断。
李辞宁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正欲转身时,又突然停下。
“你若是这副德行,朕如何放心将大宁江山交到你手上?!”
“愚蠢!”
而宁帝,也不得不破例再度封王。
他看着眼前跪倒在眼前的太子,目光中,似有什么闪烁着。
“祖宗留下来的百年基业,绝不可断送在这……”
宁帝缓缓开口:“其实,元儿比你更适合当皇帝!”
天子驾崩,意味着将要改朝换代,定然动乱。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真的很幼稚嘛?”
“公主在后院陪皇后娘娘。”锦绣开口回答。
“父皇,儿臣知错了。”
李缥缈沉默,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并不擅长表达感情,心中对生离死别也并没有太深的感触。
宁儿能否镇得住林恒重?
宁帝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语气缓和了不少。
“元儿,无疑比你合适的多!”
“你不要脸……谁要跟你比这个大小?”
“此子如何?”
对他而言,或许,眼前的李缥缈才是他心中最满意的‘继承人’!
她身上有着不亚于宁儿的聪慧才能,也有着比元儿更为冷血的情绪。不会受任何情感左右的她,反而更能成为一名杀伐果断的帝王!
李辞宁语气颤抖:“父皇,您,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绣忍不住开口:“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宁儿的性格并不适合当储君!
“朕如今这副模样,绝不能出现朝堂上,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朕年轻时,内力浑厚,此蛊毒倒对朕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影响……但随着朕年事渐高,身体开始逐步每况日下,这蛊毒在朕的身体内,逐渐蚕食朕的性命……直到几年前,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突然隐约意识到,父皇或许说的是对的?
当时也无人察觉到异常,只是对于陛下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
眼下,听到父皇的话,李辞宁终于意识到什么……父皇那次御驾亲征受了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朕当时正值壮年,那次伤势虽严重,但也并无大碍。但,朕终究还是小瞧了南疆那些部落的阴险……”
内院中,屋檐下,一位身着锦绣襦裙的女子正坐在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撕扯着手中鲜花。
宁帝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哪怕到了此时,他身上依旧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辞宁忍不住道:“御医难道没看出来?”
自王朝建立百年后,又一位封异姓王的存在!
李辞宁道:“年前,儿臣听闻许王世子以及那位郡主也来了京城,这二人的目的暂且不得而知……”
李辞宁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三弟他……”
“殿下,你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了。殿下不久前刚大病一场,尚未痊愈,身子骨要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奴才可担当不起……”
莆田上的宁帝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女儿,目光恍惚。
当年的宁帝意气风发,想完成几代人都没能完成的统一夙愿。
说罢,李辞宁回头,看了眼一旁屋檐下,静静站在那里的陈昭。佝偻的身影,略显卑躬屈膝。
石壁的四周壁龛内染着灯火,整个石壁中像是密不透风般,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锦绣笑嘻嘻开口:“你又笨又傻,还不会照顾公主,就是个拖油瓶,带你只会拖累公主……”
锦绣喃喃自语,身为公主身边的侍女,锦绣也是知道一些内幕。
正当她思索着时,一旁的锦绣已经打断了她。
“莫非,殿下在怀疑老奴不成?”
“三弟与密天司素有秘密往来,也与父皇身边的陈总管有勾结……”
“是。”
“他们是王朝的利器,但有一天他们若是有了反意,也会立刻成为王朝最大的威胁……”
“让她来见朕一面吧。”
但,如今的他依旧太年轻,还撑不起这偌大的王朝江山。
父皇,终于有回应了?!
“还有,朕希望你能去替朕办一件事情……”
宁帝眼神欣慰,点了点头。
宁帝冷冷盯着他:“你是未来的天子,是我大宁王朝未来的希望。你必须要做一个冷血无情,杀伐果断的帝王……”
站在门口,李辞宁情绪愈发激动。
锦绣和安宁站在原地,锦绣看着太子殿下的背影,若有所思:“殿下的脸色好像又更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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