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拉几乎不敢再抬头看泰勒的眼睛,只是低声地向他道了谢,回忆着泰勒刚才说的内容再次认真地扫了一遍论文,向他做最后的确认。 “教授,一共就是这几处了吗?” 其实都是些粗心大意导致的小问题,如果她再仔细一点,而不是临交稿了才开始赶进度的话,也不至于犯这样的低级错误_(:з」∠)_ 泰勒嘴角勾起了柔和的弧度,忍不住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把她的发顶揉得毛毛躁躁,几根呆毛乱翘了起来。 他看着奥萝拉努力表现得正经又藏不住害羞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还有最后一个……” “是什么呀?”奥萝拉问。 泰勒似是玩上了瘾,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张开手指轻柔地将刚才弄乱的头发抚平,直盯得奥萝拉快要忍不住发作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论文最后,'致谢'部分有个小问题——”泰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是'Mr.Villeneuve',是'MS Villeneuve'~” “啊???”奥萝拉呆住。 “也难怪,我们只见过一次,大家一般都叫我'Professor'或者'Doctor',认错也是难免的。”泰勒趁奥萝拉还没回过神,捏了把她的圆鼓鼓、肉嘟嘟的小脸,一脸“终于捏到了好爽啊”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上。 本以为我的导师是个花花公子,结果,她是个男装大佬:) “泰勒教授!”终于发现自己不仅被调戏,还被耍了的奥萝拉,气呼呼地瞪着教授。 “哎呀,真是太可爱了~”泰勒用喝咖啡的动作掩饰了自己愉悦的腹黑笑。她的五官确实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脸部线条明晰刚硬,鼻骨削瘦高挺,再加上有些粗狂的浓眉和刻意的男装打扮,不熟悉的人完全不会想到她的真实性别。 奥萝拉此时已经在脑中默默开着脑洞,性别认知不是她研究的领域,但她好歹是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懂的还是比一般人多一点点。她的交友圈很小,也没有认识属于“LGBTQ”群体的朋友,因此她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我只是觉得自己男装比较好看而已。”泰勒放下杯子,“非要说的话,我是泛性恋( Pan sexual ),但我不玩潜规则,你可以放心~” “我,我才没有……”奥萝拉弱弱地回应,她又不是那种自大狂,遇到性取向包含女性的人就去担心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 “好啦,开个玩笑,所以我可以叫你小罗拉吗?”泰勒耐心地顺毛,几句话的功夫就拉进了自己与奥萝拉的距离,两人的气氛终于不像一开始那样生疏客气。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泰勒教授……”奥萝拉对这样的套路毫无招架之力,她看得出来泰勒只是喜欢开玩笑,并没有别的意思,对着这张俊美不似凡间人的面孔,她完全生不起气来。 “要记得我是你的导师哦,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开口。” 泰勒的眼睛仿佛透过了层层外衣,能够直视到奥萝拉的心灵。 “被看穿了呢……不愧是全美最优秀的心理学家。” 奥萝拉有些无奈,又有些高兴泰勒愿意帮她解惑。她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她自己、关于巴基的失忆、关于托尼的焦虑症……她以为她能靠自己解决一切问题,她一直对自己的脑子有这样的自信,但现实也告诉她没有这么简单。 一直以来,她不习惯于求助任何人,父母将她从小到大能遇到的所有烦恼都一手包办,她甚至连难题都很少遇到,直到她父母离去。 奥萝拉不禁怀疑,自己也不过是个依赖父母的小屁孩,失去了他们的羽翼庇佑,她就开始被难题接二连三地绊住双脚。 “不要太为难自己,没有人能够完全独立地活着。你才19岁,遇到困难的时候,依赖一下大人,这没什么丢脸的。” 泰勒不用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又倔强又傲娇,总是认为自己能解决一切事情,不愿意向任何人事物低头。 但这也是他们可爱的地方,不是吗?泰勒微笑着想。 泰勒知道她与托尼的关系,奥萝拉想了想,决定先把有关PTSD的疑问放到一边。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 “如果一个好人,就是平时乐于助人,正义勇敢,见到路上有人持枪抢劫也会奋不顾身冲上去帮忙的那种好人……有一天,他出了事故,失忆了。” “他被坏人抓走,坏人用谎言欺骗他,甚至催眠他,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利用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如今他又清醒了过来,不再受坏人控制了,但是以前的记忆还没有找回来。” “您觉得,找回从前的记忆,让他想起自己曾经遭受坏人利用,对他来说是好事吗?” “如果他恢复记忆以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出现了心理问题,要怎样帮助他?” 知道了巴基的身份后,奥萝拉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在搜寻资料的过程中,她越发意识到目前他们所知的,只是“冬日战士”的冰山一角。 这个幽灵一般的传说级杀手,到底被九头蛇派去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恶事?这个名字背后的重量,巴基是否真的能够承受?复仇者在其中又将处于怎样的立场? 奥萝拉承认她有些想得太多,这本不该是她来管的事情,但她依旧忍不住去担忧,忍不住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她甚至感到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没有带着巴基走出家门,出现在托尼面前,一切是否会平静如初?巴基是不是就不用背负这么多本不该他来背负的罪孽? “这是你昨天看的小说吗?”泰勒适时地开了个玩笑,打破了奥萝拉周身笼罩的情绪阴影,看到奥萝拉有些勉强地弯了弯嘴角,她才继续说道,“恢复记忆是好事坏事,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不是你说了算。” “无论如何,他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能做的,只有陪伴他、疏导他。如果已经出现了症状,那就作出诊断,然后进行常规的心理治疗手段。”泰勒口中的心理诊断和常规治疗,都是奥萝拉已经学习过的知识,她的成绩十分优秀,泰勒相信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就……就这样就可以吗?”奥萝拉等了一会儿,发现泰勒没有继续往下说,才恍然她已经说完。 “你不要关心则乱,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勇敢善良,他靠自己就能想通,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更要相信他。”泰勒鼓励道。 “您说得对……是我瞎操心了。”奥萝拉若有所思,巴基是二战老兵,是坚忍强大的战士,她不该把他想成那样脆弱的人。 泰勒善解人意地没有去探寻奥萝拉话语背后的故事,尊重病人的隐私是他们这一行最重要的职业道德。但她还是表示如果奥萝拉自己搞不定,随时可以找她帮忙。 “我的咨询费用可是很贵的哟~”她会说话的绿眼睛对着奥萝拉就是一个大大的wink,“需要可爱的小姐陪我共进晚餐。” “……教授,您平时在学校也是这么调戏学生的嘛?” 也许是由于性别的原因,泰勒调侃女孩时的眼神是清澈明亮、不掺杂一丝情/欲色彩的,这令奥萝拉觉得泰勒只是出于纯粹的欣赏和好感,才如此喜欢开她玩笑。 “当然不,还是要看脸的。”泰勒用一种真诚赞叹的眼神看着奥萝拉精致可爱的小脸,眼里仿佛在说这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 被一记直球直击内心的奥萝拉表示非常受用,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被夸好看呢? 泰勒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她风度翩翩,学识渊博,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她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这样的人面对面时,任谁都会忍不住信任于她,对她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这也许是她个人气质原因,也可能是她常年做心理医生时养成的习惯所致。不管怎么说,泰勒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奥萝拉又和泰勒讨论了一下创伤后遗症的问题,在权威专家的开导下,她对自己自信了许多。 # 短暂的下午茶过后,她挥别泰勒,让贾维斯开车带她回到自己郊区的小屋里,收拾细软,准备搬家。 几天没有回家,小镇看上去比从前热闹了不少。奥萝拉家斜对面有一幢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小别墅,据说是某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的老宅,但那位企业家早已将生意拓展至国外,因此房子也一直闲置着。 奥萝拉回家的路上,突然发现那幢有些阴森的老宅院子内有人正在打扫落叶,房子里有温暖的灯光透出来,像是有人正在做大扫除,扫除完毕好搬进来住的样子。 奥萝拉有些新奇地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家和这栋小别墅还是有一些距离的,称不上什么邻居,加上她也打算搬出来了,因此没有什么必要去打招呼。 回到家门前,她坐在车里,正准备打开院门将车开进去,就看到门口不远处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奥萝拉隔着车窗微微探出脑袋,问道:“请问需要帮忙吗?” 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人,金发披肩,二十出头,身材不错。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运动装,紧身的legging将她笔直优美的腿部线条勾勒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正在夜跑。 “没事,我刚搬到这里来,正在熟悉环境呢,你就是这房子的主人吗?”她抬手指了指奥萝拉的家。 奥萝拉疑惑地看了看她的眼睛,没有发现异常,便礼貌地回答:“是的,我住在这里。” “那真是太巧了!”她十分主动地说,“我就住在前面的灰色房子那儿,我叫加西亚,欢迎你来我家做客噢!” 奥萝拉对加西亚点了点头,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打算搬走,“我叫奥萝拉,有机会的话也欢迎你来我家玩。” 语毕,加西亚热情地朝她摆了摆手表示道别,奥萝拉合上车窗,让贾维斯将车开进了自家车库里。 十几年没人住的老房子突然有了住客,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加西亚散发出的情绪并没有什么问题,她也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怎么看都觉得加西亚只是个普通人。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被害妄想症发作。她还有许多事要忙,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