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荆桦早早地等在树林里。可是,她究竟该如何开口? 难道要说 “今天天气好晴朗,姐掐指一算,今日适合同行”? 搞啥子呦,二死了。况且半天月疑心深重,这样说难保不会被教主一掌拍死。 要不就装作偶遇:“哎呀诸位这么巧哦,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带上我呗么么哒,有你们在就天不怕地不怕……” 啊呸,这脑洞开的……(¬_¬) 胡思乱想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荆桦决定四处走走,说不定她一走,他们就来了。 荆桦这么想是有原因的。自上学时起就是如此——当她着急赶路时,公交车永远不来,出租车也没有。可一旦她迈开步子走出站台,车子就一辆接着一辆地来了。当她好不容易走到下一个站台的时候,车又没有了。 等人也是。有时候为了惩罚爱迟到的哥们儿姐们儿,她故意晚一会儿出发,谁知走到汇合地点人家还是没到,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可一旦她走进超市准备买点东西,通常电话就打来了:“喂,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比我还晚到呢!balabalabala……” 基于以上心塞的经验,荆桦悟出一个道理:当我们做一件事情迟迟不见成效的时候,不妨转移一下注意力,说不定事情会发生扭转哦亲! 于是……所以……因此……真的有人来了! 简直百试百灵。 来者是上官燕、臭豆腐和小豆芽。这场面,还真弄得跟偶然遇见似的。 荆桦还没打招呼,上官燕却先开口了:“金花娘子?别来无恙。” “金大娘,这么巧啊!”臭豆腐笑着打招呼。 “嗯嗯,这么巧啊,”荆桦也笑着招呼道,“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臭豆腐一边笑,一边摸着小豆芽的头顶说,“喂,小豆芽,见到长辈不打招呼很没礼貌的!” “哼,她抢走苏雄,又害死了苏雄,她是坏人,我才不要跟坏人打招呼呢!”小豆芽撅着嘴说。 臭豆腐赔着笑说:“这个……呃……小孩子不懂事……” 荆桦摆了摆手,说:“没关系。” 上官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 荆桦被上官燕看得很不自在:“你看着我干嘛?” 上官燕没吱声,径自走了。 “上官燕,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惹你了?”荆桦快步追了过去,发现半天月与司马长风早已在树林深处等候。紧接着欧阳明日与高易山也到了。 “金花娘子?”司马长风看到荆桦,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啊,我路过而已,呵呵,”荆桦不自然地笑了笑,“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是这样的金大娘,赛华佗说,我们要去一个地方,所以大家就到这儿来了。”臭豆腐解释道。 “去哪?”荆桦向半天月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半天月连忙躲闪开来。 “赛华佗,我们可以出发了。”司马长风说。 欧阳明日笑了笑,说:“此行前往风雨亭的路,要劳烦上官姑娘了。” “风雨亭?”半天月一惊。 “去见家师。”上官燕说。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去了结一段恩怨。” “我和古木天没有恩,也没有怨!”半天月说,“没有人能掌握我的生死!” 欧阳明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吗?” 半天月思索片刻,又说:“我就陪你们去,我怕长风误入圈套,听信你们的谎言。不过,这名女子不能同去!”半天月指着荆桦。 “怎么,有所忌惮?”欧阳明日微笑,目光如炬:“或者你怕……这名女子会对你不利?” “别开玩笑了,我哪是他的对手……”荆桦说到一半,顿感不妙,于是赶紧闭嘴,补了一句,“我又不认识他……不熟……”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都没说话,倒是臭豆腐热情得很:“金大娘,既然这么巧大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人多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嘛!” “我才不要她去呢!哼!”小豆芽气呼呼地说。 “那么荆姑娘的意思……?”欧阳明日问。 “当然要去,”荆桦跳到司马长风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胳膊,“我和长风这么熟,他去哪我就去哪!” “这位姑娘,请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半天月大吼一声,吓得荆桦赶紧收了手,闪退到一边。 司马长风的脸“唰”一下红了。上官燕的脸“唰”一下绿了。 “那就出发吧。”欧阳明日说罢,抬了抬手,高易山推着他走了。 上官燕瞄了荆桦一眼,然后狠狠地瞪了司马长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姐姐!”小豆芽恶狠狠地瞪着荆桦,小声嘀咕道:“以前欺负苏雄,现在欺负燕姐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哎哎,小豆芽!”臭豆腐尴尬地对荆桦笑了笑,连忙追去了。 荆桦在后面小心地跟着。她得好好想想面见半天月该说些什么,怎样说才够合理。这个boss可不好惹,要是让他起了疑心,金花娘子可就提前挂了。 走了一整天,终于找到客栈歇脚。谁知刚一进门,掌柜的就迎了出来,指着一桌子的饭菜说:“哎呀欧阳公子,您的时间掐得真准,小店刚把酒菜准备好,您就到了!来来来,快请入座!各位慢用啊!” 欧阳明日含情脉脉地望着上官燕,温柔地说:“上官姑娘,这些菜都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希望合你的口味。” “你我都是江湖之人,我早已忘了衣食讲究的滋味。”上官燕说。 “我说你也真的太神了吧,连我们什么时间来也算得出来,”臭豆腐一脸崇拜,“你看这些菜全都热腾腾的,时间上的刚刚好,我看掌柜真的没有骗我们。依我说你应该改名,不要叫赛华佗,应该叫赛神仙才对!” 欧阳明日轻轻一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菜已做好多时,只是用小火煨着?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生意人的话岂能当真?” “人家臭豆腐心思单纯嘛,”荆桦接过话茬,“有热饭热菜可吃就已经足够啦,谁管他是刚做好还是做好多时?再说,用火煨着也是蛮废柴的。” “哎呀,还是金大娘最了解我!”臭豆腐乐呵呵地说,“生意人其实也很不容易啦,比如我爹卖豆腐就挺辛苦的,也赚不了多少钱。生意人总是想多赚点钱,生活所迫,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欧阳明日赞许地点了点头:“臭豆腐的确是心思纯良之人。” “有些人虽然不是生意人,但是,说出来的假话,比真话还多。”上官燕扭过头去,冷冷地说。 “你……”半天月对上官燕的态度表示很不满意。 “上官燕……”司马长风语塞。 “她并没有恶意,”欧阳明日替她圆场,“不出两三日,是非黑白终将分晓。半天月,你说是不是?” 半天月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人能操纵我的生死,更没有人能颠倒是非黑白!” 荆桦见状连忙缓和气氛:“哎呦,大家别这么严肃嘛,教……教……叫您伯父行吗?” 半天月一怔,“哼”地一声转过头去。 “那个……反正你们不是要去风雨亭嘛,去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先不要人身攻击嘛,是吧?”荆桦一边小心翼翼地打着圆场,一边观察着半天月那张什么也观察不出来的面具。心想,讨好他还不如讨好鬼见愁呢,起码鬼见愁是有脸的…… 欧阳明日拿起筷子,温柔地给上官燕夹菜:“来,先用菜。” “赛华佗,我可以自己来。”上官燕说。 赛华佗尴尬地笑了笑:“你好像总是在拒绝我。” “是啊上官燕,其实你不必如此,”荆桦一边说着一边给司马长风夹菜,“不就夹个菜嘛,又不会怀孕!” 上官燕脸“轰”地一下红到耳根。高易山捂上嘴巴,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司马长风的表情僵在那里,又不能拒绝,只好说:“多谢,我自己来。” 半天月猛地抓住荆桦的手腕,恐吓道:“这位姑娘,你不必讨好我儿子,长风英俊威武,怎么会喜欢你这半老徐娘!还请自重,不要异想天开!” 荆桦被捏得哇哇直叫,连连说道:“属……属……蜀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 “义父,放了她吧。”司马长风说。半天月一松手,荆桦立马使劲挪了挪凳子,挤到欧阳明日和高易山那边去了,并向二人投去一缕求助的目光。 高易山心领神会,请示道:“爷……?” “嗯。”欧阳明日点了点头,高易山将轮椅往上官燕那边挪了挪,使荆桦不至于被挤在桌子角旁。 “义父,您多讲些我娘的事情吧,我想听。”司马长风说。 半天月的声音回味悠长:“我是个遗腹子,因为这个身份常常受到耻笑,只有你娘会温柔地对我说: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我仍是她最敬爱的月哥哥。” 可怜的蓉妹子,死的时候连句台词都不给,这位大叔还好意思说那是他的初恋呢。荆桦心中默默吐槽。 “鬼见愁,既然他说他跟你娘那么熟,那你有没有听到你娘提过半天月这个人呢?”臭豆腐问。 司马长风一愣,望了望半天月,然后低下了头。 “鬼见愁,为何不敢回答臭豆腐的话,是不是心虚,不敢往深处想?”上官燕问。 司马长风放下筷子,对半天月说:“义父,我看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扶您进去吧。”然后扶着半天月离开了。 臭豆腐看不过去,放下碗筷就要去追。上官燕叫住他:“臭豆腐,不准多事。” “哪算多事啊,我要告诉他真相,免得我爹蒙受污名!”臭豆腐说。 “多说无益。” “我不管,反正再不说的话,我会憋死的!”臭豆腐说罢,转身又要走。 上官燕厉声喝止:“不准去!” 臭豆腐没辙了,只好把求救信号投向荆桦:“金大娘,你最了解我臭豆腐了!您说我该不该去?” 荆桦一边吃一边说:“臭豆腐是个热血青年,不过此刻还是不去为好,没看到上官姑娘已经生气了么?如此没眼力见,可怎么追女孩子啊。” “呃,”臭豆腐一愣,挠了挠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上官姑娘,你不要生气嘛,我不去就是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没事。”上官燕冷冷地说。 “燕姐姐,你就让鬼见愁这样子误会你啊?”小豆芽问。 上官燕沉默不语。欧阳明日叹了口气,说:“如果解释有用的话,龙魂刀和凤血剑就不会总是兵刃相向了。” “哼,”小豆芽皱起一张小胖脸,撅着嘴说:“你心里永远不想让燕姐姐和鬼见愁好,我才不要相信你的鬼话呢!” “哈哈哈哈,你真是人小鬼大呀!”欧阳明日笑着说,“不过,我也从未隐瞒过我的企图,不是吗?上官姑娘,我先送你回房吧。荆姑娘,你还没吃完?” 荆桦刚才被半天月吓得哪有心思吃东西?这会儿半天月走了,她当然要吃饱再走。 “嗯,快了快了。”荆桦边吃边说,“上官燕,你也别心烦。俗话说得好——人生何处不心塞,遇事就得想得开!” “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本事不足别逞能。” 荆桦顿时被米饭噎住了,连忙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使劲清着嗓子,眼睛瞪得溜圆:“赛华佗,你连打油诗都会?!?” 欧阳明日用手指捋着发丝,笑而不语。 “荆姑娘有时候还挺可爱的。”高易山笑呵呵地说。 “我看这不是可爱,倒像涉世未深。”欧阳明日冷冷地瞟了荆桦一眼,眼神回到上官燕身上的时候立马变身温柔情圣:“上官姑娘,请。” 上官燕瞄了荆桦一眼,点点头走了。 如今,餐桌上就只剩下臭豆腐、小豆芽和荆桦。 “金花奶奶,你真是个大坏蛋。你抢了苏雄还不够,现在为了跟燕姐姐抢鬼见愁,不惜讨好坏人!哼,你最坏了!”小豆芽说。 “哎呀,小豆芽你说的不对,”臭豆腐说,“从前上官燕是喜欢鬼见愁,可现在上官燕喜欢的是我。如果上官燕和我在一起了,那鬼见愁岂不是很孤单?金大娘和鬼见愁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嘛!就是年龄大了些……不过这不是问题!哈,不是问题!” 荆桦心中默默流泪:你们的脑洞都开到哪里去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心塞。荆桦放下碗筷,说:“吃饱了,我先走啦!” 荆桦走出酒楼,看到半天月与司马长风、臭豆腐在争执,于是找客栈掌柜付了房钱,乖乖回屋了。 躺在床上回想当天发生的事情。荆桦突然觉得欧阳明日那句 “没有本事别逞能”,还真是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