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十五岁的夏天,曾芒芒和韩青恋爱的热度,就好像这个夏天的温度一样,持续上升,久久没有回落的迹象。 作为即将面对中考的准初三生,曾芒芒和韩青的学业相当繁忙,自从“暑假强化班”开始之后,从早六点到晚九点,密密麻麻的课程与自习课,压得这群十五六的孩子连深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了。 在睡眠与吃饭时间都被一再压缩的情况下,又如何能愉快地谈个恋爱呢? 所以,在如此沉重的学业压力下,还能悠闲地谈着恋爱的,大部分都是那些已经放弃继续升学的“学渣”,他们轻松愉快地翘着自习课,将大把的时间都用在小树林里、电影院里,甚至是通宵达旦地泡在游戏厅与宾馆里。 条条大道通罗马,今日恋爱今日谈,这是那些已经放弃学业的初中生的想法,初中毕业就是他们对自己学业的终极目标。 但是韩青与曾芒芒,都是那种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认为自己一定会进大学进行深造的孩子,进入高等学府,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拥有自己追求不息的事业,这是他们认为自己必然会走的人生道路。 所以,为了提高学习效率,两人约定,在学习的时间,尽可能的不思念彼此,也绝对不做那种趁着课间传纸条的事情,在学习的时间只学习,而谈恋爱,只属于那少得可怜的自由时间。 在忙里偷闲谈恋爱这方面,两人已经到了见缝插针的程度。 早饭和晚饭时间,两人借口天气太热,时间太赶,不再骑车回家吃饭,他们或者是去学校吃食堂,或者是去学校后的小摊吃碗牛肉面,为防止嗅觉灵敏的老师发现他们正在谈恋爱,他们会约一两个好友同行,曾芒芒通常会带上夏米粒,而韩青则会带着他的同桌,一个胖胖的男生——萧守业。 “萧守业?这个名字有趣,”一向直接的夏米粒第一次见到萧守业,就调侃起来,“这个名字的重点,到底是消瘦,还是守业呢?” 然后,夏米粒又打量了一下萧守业凸起的肚皮,“嗤嗤”地笑起来,她调皮的说:“重点应该消瘦吧,这是多么殷切的期盼呀!” 憨厚的萧守业傻傻的看着笑个不停的夏米粒,完全没有get到笑点在哪里。 夏米粒看着萧守业的傻样,笑得更欢了。 就这样,在这个忠厚老实的十五岁少年心中,从此留下了一个女孩笑意盈盈的脸。 整个夏天,早饭和晚饭的休闲时间,这四个人都黏在一起,目的各有不同。 韩青和曾芒芒这对小情人是为了可以见见面,聊聊天,夏米粒是为了躲她那个更年期的爆脾气老妈,而萧守业一开始是为了韩青在学习上可以多帮助自己一下,后来就是为了能每天见到夏米粒。 整个夏天,这个四人小团体每天都会在一起吃饭,而谈话的内容也没啥见不得人的,韩青和曾芒芒作为“学霸”,经常会与对方谈起自己今天做得一套模真题,讨论某道数学题的解法,还会用英语交谈,进行背单词比赛。 其实,夏米粒这种学习中游的学生,才是真正需要付出努力的群体,但是,当她看到曾芒芒与韩青吃早饭的时候,居然在认真地讨论某个单词的多种用法,非常无聊的叹息了一声,对萧守业说:“我怕我妈唠叨我学习,才跑到这里想躲个清净,结果却掉进了学霸的堆里,这不正好遂了我娘的心愿吗?好无聊呀,好生无可恋呀!” 萧守业本来正在认真听着俩学霸探讨英语,觉得受益无穷,结果听到夏米粒说“无聊”,也随声附和道:“确实无聊。” 随后,萧守业就会陪夏米粒聊昨晚看的电视剧,或者某个同学的花边新闻,两人聊得也很高兴。 就这样,这个四人小组织,就这么顺利得一起度过了整个夏天。 如果杜小飞在这个夏天也能参加“暑假强化班”,那么,他必然会拼命地、死皮赖脸的掺和到这个小组织中来。 只不过,由于杜小飞是体育特长生,所以整个夏天,他都必须在体育馆进行封闭式集训。 每隔四五天,曾芒芒都会收到杜小飞寄来的一封情书,每封信都长达三页纸,杜小飞的语文并不好,但是情书却写得直白感人。 曾芒芒对于杜小飞这样孜孜不倦的求爱,非常烦恼,只能写了一封回信,明确说明自己上学期间不准备谈恋爱,劝杜小飞不要再将时间浪费在自己的身上,并希望杜小飞可以好好锻炼,好好休息,不用再写信来了。 曾芒芒在信里说了谎,但是她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杜小飞:我和韩青现在正谈着恋爱呢,我不是不想谈恋爱,我只是不想和你谈恋爱。 结果,头脑简单的杜小飞完全曲解了曾芒芒的意思,他马上回信说,自己并不是要现在就和曾芒芒谈恋爱,他为了曾芒芒,多少时间都可以等,并说明自己一定好好锻炼,和曾芒芒一起,考上好的学校。 对于这样的杜小飞,曾芒芒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能将杜小飞的来信默默的收在床底的箱子里,不再给杜小飞回信。 对于杜小飞给自己写情书这事,曾芒芒并没有告诉韩青,她很怕韩青会生气,或者吃起醋来,做出啥过激的事情。 她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好友夏米粒,自然,夏米粒又好好地耻笑了杜小飞一顿,说他只带了身体,没带脑子就去集训了。 随后,夏米粒又开始嘲笑曾芒芒和韩青:“你们俩那叫谈恋爱吗?那简直就是一对学霸组成的学习搭子,天天在一块,就谈学习,不是背单词,就是对古诗,要不就是研究超难的数学题,别人谈恋爱都是风花雪月,各种浪漫,你们俩谈恋爱,那是题山题海,各种无聊。” 曾芒芒只是笑眯眯的听着,任由夏米粒嘲笑他们,并不辩解。 其实,除了在学校里,曾芒芒和韩青在校外见面的时候,是从来也不谈学习的。 特别是韩青,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一个特别正经的模范生,不管是学习还是班级工作,都有板有眼,一丝不苟,看起来稳重成熟。 但是,和曾芒芒单独在一起时候,韩青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幼稚、自大、不知羞耻,天天往外冒情话,一言不合就亲吻。 每个周六的晚上,都是两人约会的时候,他们总是一放学,就急急忙忙的离开教室,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小公园汇合,然后一起骑车去计划好的约会地点。 有一天,他们一起去了曾芒芒从未去过的旱冰场,看着在滑冰场中快速穿行的人群,曾芒芒的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曾芒芒既不喜欢高,也不喜欢速度,更不喜欢在摩擦力如此低的地方穿着一双装着轮子的鞋。 “你试一试嘛,很好玩的,我扶着你,很安全。”韩青努力做思想工作。 曾芒芒还是摇头,她站在边上看别人滑了十分钟,没觉得哪里好玩。 “那我先去滑了,你看我滑一会,你就会觉得有趣了。”韩青说完,对曾芒芒挥了挥手,转身就滑了出去。 在滑冰场上的韩青,看起来身形矫健,如履平地。 曾芒芒暗暗地赞叹起来,打心里觉得韩青真的是文武全能。 韩青在滑冰场上很快就吸引了几个女孩的注意,她们穿着背心配小短裙,露着白白长长的大腿,看起来青春逼人又富有诱惑力。 那几个女孩和韩青搭讪,韩青朝曾芒芒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礼貌地对几个女孩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几个女孩大笑起来,朝曾芒芒这边看了看。 曾芒芒生起气来,她觉得他们肯定在嘲笑自己不会滑冰。 “韩青!”曾芒芒对着韩青大喊了一声。 韩青赶紧几步快滑,赶到了曾芒芒的身边。 “我想滑冰!”曾芒芒大声说。 韩青很高兴,赶紧蹲下帮曾芒芒穿好滑冰鞋。 曾芒芒穿好鞋,又胆怯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 “来,我抱你站起来。”韩青对曾芒芒张开双臂。 曾芒芒白了韩青一眼,抓住韩青的两只手,奋力地站起来,差点滑倒,被韩青一把揽在怀里。 “我说让我抱你嘛,你不听我的。”韩青一脸的喜色。 曾芒芒觉得此事的自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腿不知道怎么迈,胳膊也不敢动弹。 曾芒芒紧张地直咽口水。 “来,你站好,我帮你滑几步。”韩青站在曾芒芒旁边,揽着她的腰,轻轻的往前滑行了一下,曾芒芒跟着就往前滑动了一大步。 然后,韩青又往前滑了几次,顺利地把曾芒芒带到了场地的中央,他松开了曾芒芒的腰,曾芒芒站在那里,姿势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韩青滑到距离曾芒芒五六米远的地方,笑着对曾芒芒说:“来,滑过来。” “你疯了吗?!我压根连动也不敢动,怎么滑!”曾芒芒气急败坏地吼着韩青。 “那你就站在那里吧,我不管你奥。”韩青嬉皮笑脸的,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曾芒芒现在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婴儿,被不靠谱的爹妈在远处逗弄着。 曾芒芒决心好好表现一下,“啪啪”地打一下韩青那得意的嘴脸,她使劲往前一滑,本想着最坏的结果就是撞到韩青的怀里去,不曾想,这一使劲,身体马上像后倾斜,眼看着就要失去平衡。 “啊~”曾芒芒大叫起来。 在身体即将自由落体的一瞬间,韩青一下子滑过去,把曾芒芒接在了怀里。 “你比我想象的要勇猛。”韩青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说。 曾芒芒惊魂未定,吓得冷汗只冒,她站好,试图打韩青一下,结果又差点滑倒,只好赶紧蹲下来,保持平衡。 “起来吧,别蹲着了,这个姿势一点也不雅观。”韩青打量着曾芒芒的“蹲大便”姿态。 曾芒芒今天穿着长裤,并不担心自己会走光,觉得还是保命比较重要,就任由自己继续“蹲大便”去了。 韩青弯下腰,牵起曾芒芒的一只胳膊,往前拉着曾芒芒,曾芒芒继续蹲着不动,任由韩青把自己往前拖。 “拖车,请把我拖到座椅旁边,谢谢。”曾芒芒蹲在后面对前面的“拖车”说。 韩青头也不回,对曾芒芒说:“那你如果不滑的话,我就找别人和我一起滑了,自己一个人滑冰很无聊!” 曾芒芒一听这话,又生起气来,她马上大声喊着:“你这人怎么连一点寂寞都耐不住的呀?” “对呀,我是耐不住寂寞呀,”韩青回头嬉皮笑脸的说,“所以,你要每天都粘着我,每时每刻都盯着我,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曾芒芒吃不住韩青的纠缠,只好又站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境地。 就这样,在韩青的扶持下,曾芒芒按照韩青所说得动作要领,慢慢地滑起来,虽然滑地一点也不美观,但是总算有了些进步。 “哎,真够累的,”韩青满头大汗,认真地看着曾芒芒说,“你的运动神经真的是很迟钝,你平时体育能考及格吗?” 话刚说完,脑袋上就被曾芒芒用力敲打了三下,韩青只好赶紧闭嘴。 两人一起练习了一个小时,虽然有韩青的保护,但是曾芒芒还是跌倒了五六次。 晚上两人一起吃牛肉面的时候,曾芒芒觉得自己的屁股火烧火燎的疼,和老板要了一个棉垫子坐着。 老板娘看着曾芒芒一动就龇牙咧嘴的模样,关心的说:“小姑娘,是不是痔疮发作了呀?痔疮疼的时候不能吃辣椒的,你看你还放了这么多辣椒。” 韩青一下子没忍住,一口面条直喷出来,汤水都飞溅到曾芒芒的脸上。 一时间,曾芒芒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还是该尴尬才好,想了一下,对老板娘有礼貌的说:“我不是痔疮,我是滑冰摔的。” 然后,曾芒芒又举起拳头,猛敲了韩青的头三下。 韩青挺委屈,说:“你打我干嘛?” 曾芒芒觉得自己的暴脾气很有道理:“谁叫你带我去滑冰的?还有,谁让你笑那么大声的?” “对了,还有,”曾芒芒又想起来,“谁让你在滑冰场和那几个小姑娘聊得那么开心的?” “哪几个小姑娘?”韩青没想起来。 “就是裙子特别短,衣服连袖子都没有的那几个。”曾芒芒一下子就抓到显著特点。 “我哪里和她们聊得开心呀,我一共就和她们说了三句话。” 曾芒芒马上追问:“哪三句呀?” “我发现你这个人是个醋坛子,装得还是那种老陈醋,特别的酸,一点自由都不给人家的。”韩青嘴巴上抱怨着,心里却觉得特别美。 就韩青当时对曾芒芒的迷恋程度来说,就算曾芒芒找个笼子把他关在里面,每天鞭打他,他也会觉得那是曾芒芒爱的表示。 虽然被韩青称为“醋坛子”,但是曾芒芒关心的还是刚才的问题,她敲了敲桌子,严肃的说:“哎哎哎,不要避重就轻,老实交代问题。” “我说,我女朋友就坐在那边,如果我和你们说话的话,我女朋友一定会打死我。”韩青很认真的回答,“你看,我说得一点没错,你今天已经暴打了我的脑袋好几次了,如果我下次考试没考好,全是你的错。” 之前,韩青曾经懊恼两个人不在一个班级,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对方,现在却感觉,幸亏没在一个班里,不然,曾芒芒看到自己和班里的女孩一起研究个数学题,都能气得把自己打成残疾。 当然,韩青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和曾芒芒在一个班,整天吃飞醋的人只会是他自己,如果他看到曾芒芒三天两头的收情书,还有一个杜小飞这样不知道退缩为何物的愣头青整天献殷勤,早就气到吐血而亡了。 说起考试这个事情,曾芒芒认真起来:“这几天我们要更努力学习才行,暑假班就要结束了,摸底考试很快就要来了。” 曾芒芒觉得,两个人一定要取得好成绩,这样才能证明,两人谈恋爱并没有影响学习,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自己谈恋爱并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虽然,即使是错误的事情,曾芒芒也已经决定将错就错下去了。